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這是陶灼華在大阮渡過的第二個冬季。與前世孤苦伶仃的心境不同,亦與去歲缺炭少衣的境況相悖。如今的青蓮宮裏主子奴才擰成一股繩,沒有旁人的刻意刁難,亦沒有刁奴的背主離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瞧著冰麵上歡快的一幕,陶灼華輕泠的笑意若廟宇簷鈴,清脆而又動聽。
打一聲悠長的呼哨,她將楸楸喚向自己身畔,俯下身來摸了摸它光滑的黑色鬃毛。楸楸偎依在主人身畔撒著歡兒,卻又牽掛著冰麵上的嬉鬧。
它不時轉來轉去,又拿冰涼的鼻頭拱著陶灼華的手心,將手心裏的肉脯叼走後,再飛快地跑回到和子他們中間,如黑色的閃電奔跑在雪白的冰麵上。
除卻與何子岑的關係沒有絲毫進展,令陶灼華有些沮喪,這一年多來她的步步經營都已然卓見成效,尤其是與陶超然一家重新取得聯係,便是最大的歡欣。
月滿則盈,水滿則溢,陶灼華深知欲速則不達,並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自己對何子岑的情愫。伴隨著嚴五是許家後裔身份的揭開,興許能牽出昔日破國的罪魁禍首。下意識裏,陶灼華覺得肅清身邊的隱憂才是當務之急,她安靜地望著冰麵上的嬉鬧,心裏卻一刻也沒有閑住。
李嬤嬤得了謝貴妃的吩咐,特意來給陶灼華送仁壽皇帝壽辰宴上她要穿的吉衣。若放在平時,這般小的差事攤不到李嬤嬤頭上,隻為著謝貴妃邀寵的心切,生怕陶灼華再穿出些青紫月白的顏色,觸了仁壽皇帝的黴頭,自己也跟著遭殃,所以才要李嬤嬤囑咐幾句。
聽得菖蒲的稟報,陶灼華唇邊泛起絲冷笑。她也不回房,便在湖心亭裏落了坐,隻命將李嬤嬤一行人引到這裏便是。
前次聽了劉才人幾句分析,陶灼華到愈發覺得句句在理。打從自己到了大阮,謝貴妃對自己的反感和處處作對便有些牽強,到似是欲蓋彌彰。
兩個同為利欲熏心的人才該有著更多共同語言,也會為了各自的蠅頭小利暫時結盟。謝貴妃縱然不是真正斷送了大阮江山的人,也一定與那場戰爭脫不了關係。前世的仇人一個不想放過,唯有攪得她們雞飛狗跳,狐狸才會露出馬腳。
也是因此,陶灼華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長春宮人的厭惡,連謝貴妃麵前十分得勢的李嬤嬤,她也不假辭色。
李嬤嬤領著幾個人,不情不願捧著幾套新製的衣裳,連杯熱茶也未喝到,反被領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麵上。她老遠便瞧見湖麵上楸楸玩得歡快,跑得風馳電掣一般,不覺憶及上次被這隻黑狗撞翻在地的窘態,鼻端輕輕哼了一聲。
仁壽皇帝連著在長春宮宿了幾晚,氣焰似是蓋過長寧宮去,李嬤嬤到好似又有了底氣。她向陶灼華行了個禮,便隨意指指身後奴婢們手裏的包袱,不鹹不淡說道:“郡主,貴妃娘娘特意為您製了幾件新衣,留著陛下萬壽宴上要穿。您不如回房去試一試,若哪裏合不合適,奴婢也好提前叫尚宮局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