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的新月如眉,映上新糊的雨過天青色紗扇,在地上投下清淩淩的影子,素淨的寢殿裏靜的能聽到沙漏細細如塵的沙沙聲。
本是菖蒲值夜,陶灼華尋了借口將她支開,要她隨著娟娘與茯苓一同去煮粽子,自己便闔籠了房門,虔誠地跪在了佛龕前,用心祈禱著:“神明在上,既許我這一世重生,請保佑我,明天一定要再次遇見他,讓我同他好好說幾句話。”
四十年的孤寂,唯一沒有忘卻的便是何子岑對她的情深,陶灼華這一夜幾乎是睜著眼睛看著月影一點點西斜,再看著紗扇的青色由濃轉淡,最後透進第一縷淡黃色的晨光。
菖蒲如今越發深諳陶灼華性情,依舊為她挑了月白色的湘裙,豆綠色碎纓斜襟衣衫上以同色絲色描繡著幾朵素蘭,襟前簪一朵銀絲擰成的素白絹花,卻極巧妙地點綴著幾粒碎鑽。
娘親去世不滿一年,陶灼華其實熱孝未除,不過宮裏頭忌諱,並不能將一身月白由冬再穿到春,菖蒲便隨著娟娘學了些手藝,將她熱孝裏用東西重新打點,素則素矣,卻令人挑不出錯處。
一夜未眠的雙眼依舊熠熠生輝,陶灼華的臉色因緊張而有些蒼白,便隨手開了妝奩裏一罐淘澄得極勻淨的胭脂膏子,在兩頰淺淺掃過。菖蒲已巧手替她梳起鬆鬆的發辮,將素銀嵌東珠的珠花綴在發梢。
娟娘在暖閣裏擺了桌,剝了一盤新煮好的粽子,陶灼華挑了隻黃米飴糖的含在口中,又吩咐菖蒲去剪些蜀葵回來點綴,再請娟娘在殿角各處插上艾草,吩咐預備下雄黃酒,晚間幾個人小酌幾杯,驅驅一年的邪氣。
娟娘早便替幾個女孩子縫製了五毒荷包,裏頭還裝了些雄黃,菖蒲不想還有自己與忍冬的份例,歡喜地屈膝謝過,將荷包小心係在自己衣襟之上。
早膳精致而可口,陶灼華卻有些食不下咽,生怕娟娘多問,勉強吃了一隻黃米飴糖的軟粽,便請娟娘收拾食盒,要將給德妃娘娘的粽子送去。
幾個丫頭在下頭擺了桌,忍冬翹著纖纖十指,先挑了隻鹹肉粽剝開咬了一口,微微蹙著眉頭道:“娟姨,您來嚐一嚐,味道略淡了些,隻怕是醬油少了。”
話是如此說,嘴中也不停歇,娟娘包的三角粽小巧可愛,這麼幾句話間忍冬已然一個粽子下肚,眨間又拈起一隻。茯苓氣不過,拖著長聲道:“忍冬姐姐是打長公主府出來的,吃東西原與咱們口味不同。若是嫌娟姨的粽子口味淡了,大可不吃,咱們可不嫌棄。”
忍冬白她一眼,礙著陶灼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便不與她爭長短,隻悶悶哼了一聲。菖蒲卻是小心翼翼剝開了苞穀粽,眸中險些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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