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十歲的身子太過稚嫩,不過兩杯花雕便有深重的醉意。夜闌人靜,陶灼華擦著怎麼擦也擦不淨的淚水,跌跌撞撞跌跪在了菩薩前。
愧對何子岑、愧對陶雨濃、愧對被瑞安長公主誅殺的陶家人。
蘇梓琴最後那幾句話,似希冀,又似是夢魘,依然在耳邊飄蕩:“陶灼華,你前世真是傻,你與何子岑伉儷情深,天下皆知,瑞安長公主又怎會放心用你拿回來的東西?那不過是打馬虎眼,別有用心而已。”
淚雨滂沱,又是撲天蓋地。
那些個以為永遠不法洗刷的罪過,四十年間成為壓倒她的桎梏,如今卻忽然從蘇梓琴口中聽到了別樣的故事,陶灼華緊咬著嘴唇,無邊的熱淚將枕頭漉濕。
“子岑、子岑,你聽到了麼?根本不是我害得你亡國”,陶灼華在心間拚命地呼喚,想到那一夜在水中與自己深情相擁的男子,熱淚又是盈眶。
何子岑與陶雨濃的麵容不時在眼前交織,成了一闋哀怨的離殤。一個是深愛著自己的夫君、一個是無怨無尤的弟弟,兩個人以不同的方式,都想要將活著的契機留給自己,她的確受之有愧。
趴在腳踏上的楸楸聽著陶灼華聲聲嗚咽,也跟著發出不安的嗚嗚聲,挪動著幼小的身軀立起身來,將前爪搭上榻邊,擔憂地望著主人。
深夜的疊翠園裏,秋月銀輝灑在寂寞的秋千架上,碩大的銀色蝴蝶結迎風飛舞,陶灼華幾乎徹夜不眠,思緒一直在前世與今生之間穿梭。
這一夜的芙蓉洲裏也並不消停,瑞安長公主再次召見了蘇世賢,還備了幾杯薄酒,算做替他踐行。
蘇世賢麵上被杯盞所劃的疤痕已然黯淡,兩人默契地都沒有去提當日那尷尬的一幕,隻親親熱熱推杯換盞。瑞安長公主著了大紅遍地金的寢衣,上頭開滿了嬌豔的芙蓉,暗香浮動間若不就著燈影細看,依然如二八年華一般。
兩人春風一度,瑞安長公主拿長指甲劃拉著蘇世賢的胸膛,嬌嬌軟軟囑咐道:“待上了路便由不得她,你瞅著莫叫她與禮部的人多說話,省得路上不消停。待你離開大阮之際,便拿實話跟她挑明。再告訴她陶家人早落到了我的手上,讓她投鼠忌器,不敢不聽話。”
蘇世賢自然滿口答應,想起陶灼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想起自己在陶婉如墳前發下的重誓,心間分明一痛,卻又被更多的東西掩蓋,些許的惻隱之心轉眼便無影無蹤。
芙蓉洲裏雖然軟玉溫香在懷,蘇世賢隻要一想起夜夜不停的笙歌,想起豢養在後頭暖閣的俊美少年,心上便似嚼了枚青梅子般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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