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在此間爭執,瑞安長公主聽得那僭越二字,沒有絲毫膽怯,反而輕蔑地一笑,反駁道:“這幾年來,臣妹身為監國長公主,僭越的事情做了不止一回,皇兄此時才拿這個壓人,到好似讓臣妹聽了天大的笑話。”
許三立在外頭,聽著裏頭隱隱的唇槍舌劍,到好似見慣不怪。他一抹額間的冷汗,再次隔著簾子傳話:“陛下,太子殿下在宮外求見。”
心知必是為著蘇梓琴,景泰帝有些惱恨兒子的不曉事,卻也隻能悠悠一歎,吩咐道:“此事也關係到他,叫他進來吧。”
太子李隆壽是聽得朝臣們議論紛紛,才曉得大阮提了這麼苛刻的條件。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表兄妹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況且又有了婚約,想起蘇梓琴嬌酣甜美的笑容,時刻猶如暗香浮動,他又如何舍得讓心上人遠離?
從上書房出來,李隆壽連衣裳都沒有換,便徑直奔乾清宮而來。
瞧著瑞安長公主在座,李隆壽眸間驀然一亮,含了抹淡淡的喜色,又極快地收斂了表情,換了一幅深沉而憂傷的容顏。
他先是向景泰帝行禮,又見過瑞安長公主,這才小心翼翼問道:“父皇,兒臣都已經聽說了,想必姑母也是為著這件事進宮,咱們可有別的法子?”
景泰帝嗓中腥鹹無比,曉得並不是什麼好兆頭。瞅著李隆壽強做鎮定偏又耐不住急切的神情,他壓下心上的失望,淡漠地望了兒子一眼,半晌沒有說話。
李隆壽等不得景泰帝的回答,隻得將救助的眼神轉向瑞安長公主,瑞安長公主眸色堅定,衝他輕輕頷首,白衣少年心上驀然一鬆,露出了隱隱的笑意。
兩人以目傳語,景泰帝雙眼雖然渾濁,卻瞧得一清二楚,越發恨其不爭。
此刻妹妹與兒子都在眼前,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咳嗽著吩咐道:“壽兒,你去瞧瞧朕榻前的漱盂。”
李隆壽神情驚疑不定,恭順地走到景泰帝榻前,彎腰掀開那漱盂蓋子一瞧,立時便楞在了當場。他顫顫喚了一聲父皇,兩行眼睛竟潸然而下,顫抖著將漱盂捧到瑞安長公主前頭。
瑞安長公主眉頭輕蹙,以帕掩住口鼻彎腰瞧去,那漱盂中一縷深紫的血痰觸目驚心,顯然已是無藥可醫。
景泰帝從前百般遮掩,硬撐著等到了戰爭結束的這一天,如今心事漸了,已然無所牽掛,也不懼叫兒子與親妹妹知曉。
景泰帝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拿雪白的帕子沾了沾唇角的血漬,目無表情地說道:“朕大限已至,此時若不交出梓琴,你們二人覺得大裕皇朝又能支撐多久?”
瑞安長公主眼淚在眸中打轉,半晌無言以對,太子李隆壽卻已經黯然垂下頭來,臉上全是悲切與傷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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