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時詭異的沉默。
謝玲瓏有些尷尬地站了一會兒,輕咳道:“你就不問問,我來找你做什麼麼?”
常平之的眸子黑漆漆的,似乎能看穿一切:“你會說的。”
謝玲瓏想起早已編好的說辭:“我……我其實是找你幫忙的。”
常平之的眉毛動了動:“救唐王?”
謝玲瓏點點頭:“是啊……如今,除了你,我實在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謝玲瓏說著,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來,生怕他看出她背後的目的。
誰料常平之卻十分單刀直入:“你不懷疑是我害了他?”
“啊?”謝玲瓏心裏一震,麵上也跟著一震,做出吃驚而不明所以的樣子來。
常平之走了兩步,來到她的近前,俯下身來,直直看向她的眼睛:“我認得的謝玲瓏,可不是你這副樣子——即便天大的事,她也不會慌了陣腳。”
謝玲瓏默默咬了咬牙,什麼也沒說,表麵上強自鎮定,但實際上,她的心裏卻已經慌了陣腳了。常平之會這麼說,是不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了她的目的?此時此刻,她是不是該奪門而逃?
然而常平之的動作卻比她的心思還要壞。
隻見常平之的手一揮,“砰”的一聲響,本來展開的兩扇大門瞬間關上了。
“你——”謝玲瓏隻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就已經被常平之點中了穴道。
“不怕告訴你。梁王,就是我殺的。”常平之在她耳邊,低沉的,一字一字道,他的聲音,仿佛一條毒蛇,鑽進謝玲瓏的耳朵,“我不光要殺梁王,還要殺了你心愛的那個唐王……到最後,你必定是我的!我要你,我要你,我此刻就要你!”
謝玲瓏如墜冰窖。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她想動,穴道被封,她想喊,發不出聲音。隻能任由常平之抱著,一步一步向內室走去。
此時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常平之的可怖,在高壓和逃亡之下,他深藏在心底的怨氣,一旦全都爆發出來,那恐怖竟然比常安之還要多得多。
這個當口,謝玲瓏想到了很多事。
她想到了記憶裏的芙蓉樓,想到三個人言笑晏晏的那些雲淡風輕的日子,想到了在山穀裏常平之不顧性命來相救,想到了那一夜他趁著夜色擄了她,想要帶她走。
那種種時候,他們應該都沒有想到,如今會走到這個地步。
一直以來,即便遭受到誣名和家變的雙重打擊,常平之也一直都是隱忍的。他把憤怒和希望都深藏心底,他一直冷靜克製,到頭來,隻是蠱毒害了他。
謝玲瓏覺得,這個時候的常平之,離失去心智已經不遠了。
想到常安之,再想到常平之,不知道怎的,謝玲瓏忽然覺得,這兩兄弟其實都是受命運擺布的可憐人罷了。
他們可憐,她自己也可憐,這世上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一個不可憐的。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落下了眼淚。
淚珠兒大顆大顆地滑落,滑過臉頰,砸在常平之黑瘦的手背上。
常平之的腳步忽然就頓住了。緊接著,他腳步一轉,抱著謝玲瓏飛速往書房走去,走到書房的一處書架前,不知在哪裏摸了一下,那書架轟然而開,露出一個門來。
常平之抬手做掌,在謝玲瓏的脖頸上劈下去,謝玲瓏一下子便覺得天旋地轉,然後,他打開那扇門,仿佛是扔燙手山芋似的,一下子將謝玲瓏扔了進去。
“砰”的一聲,謝玲瓏跌在地上,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謝玲瓏隻覺得非常渴。想到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她意識到,這段時間,常平之一定沒有來看過她,否則她不會如此難受,又渴又餓。
然而,還沒等睜開眼,她就感覺到唇上有清涼的東西敷上來,她渴的受不了,急忙貪婪地去吸那些水。但是水突然就沒有了,急的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正是這些天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臉。
“王爺……”謝玲瓏沙啞著聲音,急急抱了上去。
蕭今來卻沒有抱她,隻是又沾了些水,抹在她的嘴唇上。
“你脫水日久,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謝玲瓏明白這個道理,又連忙舔了舔嘴唇,這才問道:“咱們這是在哪裏?你怎麼來的?”
她坐起身來,看到他們似乎身處一個石室之中,牆壁上插著一個火把,四下灰蒙蒙的,看不太清楚。
謝玲瓏有太多的話想問了,蕭今來如何不知道。為防止她太費力氣,他換了一個姿勢,將她抱在懷裏,慢慢說起了這些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