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們剛才還談到了你,這小子還說要報答你來著
——是麼?你想拿什麼報答我?老子剛當海盜回來,有的是錢,甭以為多給我幾塊金貝尼就可以搪塞我
——那你說,要啥?
——老子現在啥都不缺,硬要說的話……我想見見我老哥,他叫克萊蒙德,你幫我把他從東境給弄回來
——克萊蒙德……然後呢?就給我一個名字?
——克萊蒙德·弗拉維奧,記住了嗎?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居然連我的姓都給忘了
——我打賭你十年前沒跟我提過你的姓,你就隻知道吹牛皮,我才不信你徒手從鯊魚嘴裏拔下過牙齒
雖說平和島靜雄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的救命恩人留點情麵,結果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能收住口
——哈哈哈~你真這麼跟他說了?你個連遊泳都不會的老胖子,我跟你說,你不在的這幾年,別人都說你掉海裏淹死了
車夫一邊幫著平和島靜雄說話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在你我相識這麼多年的份上,留點麵子,夥計,一路上這話我聽得耳朵都要生瘡了,再說了,不會遊泳又怎麼樣?不會遊泳照樣賺得了錢,瞧瞧,純金的
說著他咧開嘴用指甲蓋敲了敲自己的金牙
——哎呀,別顯擺了,說正事說正事,人家趕時間呢
——嘛……總之我哥現在在卡薩威爾,國王的牢裏……你應該很熟悉那個地方,小子
——靠,你這是要我劫獄的節奏?
——反正你要殺國王嘛,順道替我行個方便唄
走私販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是要他幫自己偷塊奶酪那麼簡單
——行吧……我答應你,但你首先得告訴我他犯了什麼事
——他沒犯事,他絕對是被人栽贓陷害的,你可以不信我徒手拔下過鯊魚牙齒,但隻有這個……我敢以你的人格擔保
——噗,我的人格,什麼鬼……
他被走私販推著上了賊船,一路上聽他講他老哥,以及自己三十年前自己是怎麼因為決定下海當走私販的事情和哥哥鬧掰自此斷絕來往的經過,突然想起了自己遠在卡薩威爾王宮的弟弟……如果折原四郎聽說了自己殺回東境的消息,到時候幽要是又成了他的人質該怎麼辦?如果自己先找到折原臨也,讓他替自己的複仇行動出謀劃策,那不就等於是主動向他繳械投降了麼?
「不,不是這樣的,平和島靜雄,你得讓他求你才行,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讓那該死的家夥連本帶利血債血償,就得痛痛快快教訓他一頓,讓他抱著你的大腿哭著求你,這樣你就能順理成章地向他提條件了……」
想到這裏,他終於有了些底氣,就好像自己終於成功為去找折原臨也的行為尋到了借口似的,然而等到傍晚時分,當高牆一點點從海平麵上方現探出頭的時候,他手心裏又開始不由地沁出冷汗,迎麵吹來的晚風似乎裹挾著來自高牆另一頭的寒意,使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打心眼裏不喜歡東境的感覺,他舍不得離開西境就像大冬天舍不得離開澡盆一樣,一旦過了這道牆,自己就不再安全了,他將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沒有人能幫自己,每個人都可能是敵人,而自己將在這個草木皆兵的世界裏孤軍奮戰
他看著那堵陰森的灰色高牆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升高至一個令人仰止的高度,牆體比想象中更加堅實厚重,絲毫沒有浮於海麵的感覺,每隔二十四根牆垛就有一個瞭望台,城牆上巡邏的衛兵見有船隻正在駛入警戒海域,紛紛舉起線膛槍發出警示
——行行好,夥計們,我是個煙酒販子,不是軍火商,船艙裏的東西全是給你們的!
隻見衛兵們聚集到一塊兒交頭接耳了一番,沒過多久便達成了意見一致,為首的那位朝甲板上的走私販大聲喝道
——停在那兒別動!我們會出船取貨的!
趁著衛兵下放舷梯出船取貨的空,走私販轉身來到船尾,見平和島靜雄正伏在船舷上抽煙,便掏出煙鬥和他一起安靜地抽了一會兒
——我盡力了,小子……大爺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平和島靜雄倒也不說什麼,隻將煙鬥從嘴裏取出擱在船舷上
——幫我保管著這個,我會回來取的
他用左手撐住船舷抬腳蹬了上去
——祝你好運,靜雄
——你也是
說罷他縱身一躍,像在十年前那艘由西境開往東境的那艘滿載著乘客的船上一樣,落入了這片改變他命運軌跡的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