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Chapter106. 啟程(1 / 2)

直到多年以後,平和島靜雄依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個夢,也不知道那天伊薇為什麼會來找自己,如果真如夢裏所呈現出來的冥冥中隱藏在自己潛意識中的直覺那般,這個女人是死跳蚤派來的,那她為什麼不單刀直入地讓自己回去找他呢?況且即便她沒有讓自己回去找他,這個夢也奪走了他最後一點迂回的餘地,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逼著自己回去找他似的,他討厭這種被逼迫的感覺,細細想來,自己從小到大做出的幾乎所有行為都是被逼出來的,他覺得自己一直都在不停不停地失敗,自己做事總是全力以赴,卻總是輸給死跳蚤和這個圍著他轉卻對自己滿懷惡意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是這個世界才對,他覺得自己理應活得更理直氣壯一些,但他的內心遠不如蘊藏於他體內的怪力那般強大,他老是做噩夢,夢裏的自己從來都沒有什麼怪力,而且老是會夢見一些令自己難堪甚至羞於啟齒的事情,有時他心情低落到穀底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不配活在世上,他知道複仇並不是什麼大義淩然的使命,複仇成功不會使人快樂,隻會給人留下無盡的空虛,與其說複仇是支持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倒不如說他是在借此麻痹自己,逃避對死跳蚤的執念……他真想為自己做一回主,幹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他不能,他覺得自己幾乎要被思念的狂瀾吞噬殆盡,再也耽擱不了哪怕一秒了

「喂喂……這女人該不會啥都沒穿就跑了吧……」

瞅著地板上亂作一團的衣裙和高跟鞋,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套上衣褲,探出門往廊道內左右掃了一眼,而後在不遠處發現了自己的另一支煙鬥——他俯身將其拾起,發現鬥缽內了無煙氣,被燃為灰燼的煙草末微微泛白,鬥缽的外壁也完全沒有溫度,想必對方已經離開了不少時候

他隱隱覺得她可能是遭遇了什麼不測,不過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回屋洗漱完畢之後,他摸著自己剃幹淨的下巴,尋思著要不要再披件鬥篷蒙個麵罩,或者是戴上頭盔甲胄以防被外人認出,但斟酌了一番之後便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再也不想這麼躲躲藏藏了,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動物從來就不需要什麼保護色,雖說他以前不在外拋頭露麵是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但現在他已經厭倦了,他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地走一回,看看有哪個家夥會為了懸賞金不自量力到自以為可以製服人形兵器的地步,有時候不在人前逞逞威風,別人就真當自己已經名存實亡了

「切,不就是一堵牆麼,難不成還能欄得住我?」

他暗自嗤笑了一聲,一邊為自己的斷肢接上了假臂,然後於右肩用獅形搭扣別上單肩短鬥篷將假臂藏於其下,對著鏡子略略掃了自己一眼之後便踏出了門

外麵天氣還算晴好,仿佛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沒什麼不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昨夜的奇跡是否真的發生,他無意聽見幾個路邊玩耍的孩子發誓說自己真的看到了紅彗星劃過天際的奇觀,至於高牆有沒有從海上升起倒是誰也沒個準數,因為即今日起,一切船隻都嚴禁橫渡狹海,隻有西境和聖米尼克之間允許自由通行,聽說有人為了親眼見見那堵牆今早專門乘船去了聖米尼克,不過隻要碼頭的船塢裏還有船,平和島靜雄就有辦法讓它開到牆那邊去,他已經做好了卡著船長的脖子威脅對方的打算,不料載自己去碼頭的車夫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心腸,他很快便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而後向自己表達了感激之情——為了他在戰場上的表現,他說他是西境人心中的英雄,一年又一年,西境的百姓們也很怕士兵和騎士們放棄攻打東境向狐狸國王俯首稱臣,在他們看來,隻要他們繼續堅持下去,西境就有翻身的希望。這番話使他莫名地有些感動,他從不知道自己在西境竟有這麼受歡迎,他早已放棄了自己的英雄夢,殊不知自己竟已經成為了人們心中的英雄,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孤軍奮戰,也從未想過什麼為了國家為了人民那麼高遠的誌向,他之所以堅持到現在隻是為了複仇,為了戰勝折原四郎、戰勝死跳蚤和這個對自己充滿惡意的世界,沒想到自己的堅持竟承載著全西境人民的希望,因此當對方問起自己為什麼要去碼頭時,他順勢就說自己要去東境殺死國王,他並沒有開玩笑,雖說他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見死跳蚤,但他想這一次既然自己去了東境,他就必須得殺死折原四郎,否則他此生就再也無顏踏上西境的土地,因為他不想再發動一次戰爭,不想再為了堅守騎士精神光明磊落地殺死他一個人奪走其他東境人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