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不是因為他們害怕受到法律製裁,艾薩臨人是一個非常矛盾而有趣的種族,他們雖然缺乏道德感,但普遍都信仰宗教,對他們來說,幹壞事和信仰上帝並沒有衝突,艾薩臨人的富足並沒有穩固的根基,大多是靠走歪門邪道亦或是巧取豪奪來的,正因為如此,他們對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普遍都有種不安全感,生怕那天就被別人偷跑,所以他們會借助宗教尋求心理上的安全感,就算是一些不信仰宗教的人也不太敢冒犯上帝,害怕遭天譴,不過蒙麵傀儡師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陰謀家是絕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帝支配的,他真正的計劃可不止暗殺達拉斯首領那麼簡單,那天他事前他讓傭兵們偷偷將燈油倒翻,並在人們腳邊撒白磷,待達拉斯首領現身的一刻往腦門上綁起黃巾大喊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並將燃燒的蠟燭丟到地上,隨後立馬溜出門把所有達拉斯都關在裏邊,一舉將英靈之殿——也就是艾薩臨最宏偉的天主聖堂給燒成了灰燼,愛德華本以為蒙麵傀儡師打算把自己賣給達拉斯,一見聖堂著火心裏頓時落下了一塊大石——這令他以為折原臨也那小騙子終究還是在對自己說謊,於是在火勢基本散去之後開始行動,由於達拉斯首領是重點保護對象,他極有可能險象還生,愛德華的任務變成了給他補刀,以確認他的死亡,可就在他把劍刃抵上對方脖子的同時,他竟被蒙麵傀儡師從背後用吹箭射中了後頸,他頓時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蒙麵傀儡師從容不迫地走上前來,將自己作為見麵禮送給了廢墟中驚魂未定的達拉斯首領,這才明白過來蒙麵傀儡師意在利用自己與達拉斯結盟——救了他一命的同時又把他在逃的叛徒交還給他,這種情況下任誰都無法拒絕對方的請求吧
「要知道,這個世上並不是誰都可以背叛的」
在意識斷線的前一刻,折原臨也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一個月後,1558年1月28日>
——不想出去曬曬太陽麼,小鬼?難得今天天氣不錯
送完午飯之後,獄卒破例打開了平和島靜雄的牢門——此時他已不再需要用狗鏈將其拴住了,自從他一個月前失憶以後,他體內的怪物就好像死去了,他再也不會生氣,不會反抗,也不再具有任何攻擊性,與此同時,小白臉獄卒開始日複一日地對他進行洗腦工作,事到如今,他似乎變成了一張可以隨意彎折的白紙,一具沒有感情隻知道絕對服從的傀儡
——我想,但是我有罪,我是頭怪物,怪物不配擁抱光明
他抱著膝坐在牆邊,目光空洞地盯著地上扭動的蠕蟲
——陽光可以洗滌靈魂,孩子,上帝是仁慈的,無論一個人的罪孽有多麼深重,隻要他誠心悔過,並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他終將獲得上帝的寬恕與救贖,而國王陛下也是如此,這次是你這一個月以來表現良好的獎勵,今天是你的八歲命名日,你的人生才剛起步,還有大把的時間清洗自己的罪孽,國王陛下是不會因為你的年少無知而毀掉你一輩子的,隻要你乖乖聽話,他決意不計前嫌讓你成為他的侍童,還記得麼?你以前曾經夢想著要成為一名騎士……
——抱歉,先生……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雖說如此,當他重新把沉甸甸的劍柄握在左手中,並笨拙地撫摸起血槽內的花紋時,劍刃上的反光卻在映入他那雙蜜色瞳仁時變得炙熱起來,他怔怔地望著滾燙耀眼的金色陽光在冰冷的劍鋒上蔓延,望著自己的麵容倒映在平滑的劍從上,就好像望著一個陌生人
在那一刻,他幻想著自己把劍身染紅的場景
在失去記憶之前,他從未料到折原臨也那個故事裏關於騎士被砍掉右手的那一部分竟也會成真,故事裏的騎士可以用幻影手使幻影劍,但他不能,他隻得從頭用左手學習如何使劍,他的左手比右手力氣更大,但也更難掌控,就像頭不聽使喚的強驢,他總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收住它的慣性,勉強讓它跟上大腦的指令,結果好端端的一把長劍愣是被他縮短了十年壽命,變成了布滿豁口刃部開卷的廢鐵一根,教他練劍的弗萊爵士讓他放鬆肌肉,但隨著攻擊節奏的加快,他總會因為來不及招架不由自主地用起蠻勁,所幸身體記憶終究是無法磨滅的,再加上孩童非凡的成長速度,很快他就通過自己的努力彌補了左手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