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不會懺悔的
——我沒讓你懺悔
說著他將那瓢水湊到平和島靜雄幹裂的唇邊,平和島靜雄知道這是敵人的施舍,但此時他已顧不了這麼多了,他像隻小狼一般迫不及待地伸著腦袋把它喝了個精光,剛融化的冰冷雪水自他幹枯的食道一股腦灌入他的五髒六腑,將他傷痕累累的靈魂渙洗一新,他的牙根打著顫,一邊急促地呼出一團團白色水霧,這使他感覺自己仿佛重獲了新生,他上一次受洗是在差不多一年前,也就是在他命名日那天,而這瓢水對他的意義遠遠超越了聖水
待他緩過勁以後,獄卒開口說道
——其實我這回過來給你帶了樣小小的驚喜
——我該為此小小地期待一下麼?
——取決於你咯,如果你不想知道王子殿下臨終前在這裏邊寫了什麼,我不給你看便是
說著他從衣襟內抽出一封信,信封上用流暢瀟灑的花體字寫著“致怪力笨蛋,草履蟲小靜”,紅色火漆蠟印上的銀狐圖案已變得模糊不清,想必是已經被人在燭火上燙過了
——該死的……這玩意怎麼會在你手裏?
——國王陛下命人轉交於我的
他忽然想到死跳蚤葬禮過後的那天晚上,折原四郎對自己說他已經派人將“被詛咒的閣樓”收拾幹淨,並把它給封了,這才明白原來老狐狸早已發現了那封信,隻是在自己麵前裝傻罷了
——你也看過了?
——這是必要的功課
——好嘛,明明是寫給我的信,到頭來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你到底看不看?
——看,幹嘛不看
於是獄卒將信展開並將其遞到平和島靜雄眼前,他抬起被銬住的雙手試圖將其接過,結果對方竟在自己觸碰到信紙的前一秒將其抽開了,他皺起眉頭輕嘖了一聲,無奈隻得把信件的持有權讓給對方,並乖乖把視線聚焦到信紙上頭
「致怪力笨蛋,草履蟲小靜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成了失蹤人口,甚至很可能死了,不管怎樣,折原臨也的存在已成為過去式,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不是麼?哈哈~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已經氣瘋了,我都能腦補出你現在臉上愚蠢的表情,勸你在旁邊備一杯牛奶,找張椅子坐定了看,免得你待會兒急火攻心氣絕身亡。
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請繼續讀下去。
嘛~其實也沒啥好說的,我寫這封信就是為了告訴你三件事,第一,死在血杉酒館裏的那兩個達拉斯是我殺的,第二,我哥也是我殺的,第三,你父親是我爸殺的,還有,他把你媽給上了。
我和我父親就是一路貨色
折原臨也」
——七層地獄……他明明知道卻一直瞞著我!
平和島靜雄隻覺得腦子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嗡地一聲炸開了,他猛地站起身,不顧一切地拖著腳鐐朝門口衝去,之前對折原臨也瘋狂的愛戀刹時間轉為了歇斯底裏的仇恨,這種仇恨和對折原四郎的仇恨是不可相提並論的,他無法接受自己曾經效忠並為之付出真心的人竟是折原四郎的翻版,他以為他是不一樣的,他並不是那種為了一己私利不負責任輕賤生命的冷血家夥,他做那些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的家族,那天分別的時候,他笑得那麼悲傷……
他不願再想了,那一刻,他的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他必須親手殺死折原臨也,他必須把他和他父親通通殺了
——冷靜點!
獄卒一把攔住了他並將其按倒在地
——放開我!該死的……
他一邊咒罵一邊死命掙紮著,於是那名獄卒幹脆跨坐到他身上,一腳狠狠踩上他的右胳膊,他抬起頭,竟發現對方手裏拿著把明晃晃的砍刀
——喲~終於亮刀子了啊,打算剁哪兒啊?手指還是腳趾?拜托,國王可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獄卒便動了手,他手起刀落的速度快得讓人無法看清,平和島靜雄甚至還沒感覺到疼痛便看見自己的右胳膊自上臂中央斷至了一邊,那可怖猙獰的深紅色斷麵還嗞嗞地向外飆著血……
——可是什麼?你倒是說給我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