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艾薩臨似乎不太適合你這種脾性的家夥,我知道這種問題可能對你來說很荒謬,但是說真的,你愛艾薩臨麼?你真的喜歡這樣一個離經叛道又肮髒不堪的國度麼?
——話不能這麼說,愛自己的祖國不是因為它到底好不好,而是因為它是生養自己的土地,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艾薩臨曾有過比任何歐洲國家都要輝煌的榮耀,要是因為它一時的黯然而拋棄它,那我不成牆頭草了?
他心裏知道,艾薩臨縱使有千般不好,它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它不像彼特蘭,它不會依附於任何國家,也不會向任何國家屈服,銀狐是個征服者,他用一己之力撐起了全艾薩臨人的驕傲,平和島靜雄想象不出這群自我感覺良好的痞子混混對外國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樣子
見戴斯蒙先行動起了刀叉,平和島靜雄有些不自在地瞅著盤子裏的食物
——怎麼?怕有毒?
——沒有……隻是不習慣沒有餐前禱告
——噢~原來你是天主教徒啊,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說著兩人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了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父的,直到永遠,阿門
禱告完畢,平和島靜雄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無神論者?
——不,我是新教徒
——新教?那算什麼啊,該死的,你怎麼會信那種扯雞巴蛋的玩意?
平和島靜雄還記得過去在王宮裏上神學課的學士說過,新教是從蘭佩提斯傳過來的,蘭佩提斯原本是天主教國家,和艾薩臨不同,它的王室受教會控製,而由於七年前卡爾曼五世想要廢黜現任王後迎娶新王後的決定遭到了教會的阻撓,他一氣之下實行了宗教改革並且脫離了天主教廷,新教就是在那時上位的,比起天主教,新教的教義中少了很多禁忌和繁文縟節,多了股人文主義的清新風氣,但在大部分天主教徒眼裏,新教隻是蘭佩提斯的色鬼國王為自己的喜新厭舊找的借口罷了,如今他把他的第二任妻子送上了斷頭台,又結了第三次婚,縱使平和島靜雄不是狂熱的宗教分子,他也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
——呀咧呀咧~別這麼保守嘛,靜雄,要是每個天主教徒都像你這樣,艾薩臨早就內亂了
——哼,艾薩臨的天主教徒才不會像我這麼較真
說著他撇了撇嘴,叉起一塊肋排蘸了蘸黃芥末醬,一邊思忖起出國的事情,戴斯蒙自顧自地拿起酒壺為平和島靜雄斟了一小杯
——不介意來點“聖血”吧?
——我們天主教徒沒有喝聖血的習慣,我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我隻是不想讓你誤以為我想把你灌醉
——我是不會醉的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似的,平和島靜雄故作從容地接過酒杯,雖說他對自己不會喝醉這件事有著迷之自信,但他平生從未沾過酒,另一方麵,他也並不介意喝醉,倒不如說,他潛意識裏期盼著自己喝個酩酊大醉,距折原臨也死去已過了一個多月,他內心與日俱增的悲痛無處排遣,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舔傷,就像一隻離群的狼,可他不是狼,他是一頭獅子,他本該怒吼,是折原臨也的死使他變得不像自己
他輕晃了一下酒杯,嚐試著抿了一小口,盡管平和島靜雄覺得自己的性格應該和黑啤比較匹配,紅酒不是那種能接連仰頭灌下的東西,它象征著貴族的高雅情調,需要細細的品,細細的回味,但在飲下第一口的時候,他卻覺得這種慰藉來得實在太適時了,那種感覺就仿佛在這寒冷的冬夜裹上了一條天鵝絨毯似的,紅酒不像烈性酒,它入口時並不會讓人覺得上癮,不會刺激你的鼻腔和喉嚨,恰恰相反,它的味道溫和而馥鬱,它散發著名媛身上的玫瑰芬芳,又像是老派紳士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隻留下一股醇厚悠長的底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