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我倒沒覺得艾薩臨有什麼不好,西境的風很和煦,東境的風很清冷,天氣晴朗的夜晚滿天都是星星,聖米尼克的潮水會在冬天結冰,沒去過奈茵爾的人永遠想象不到那個貧窮落後的小鎮究竟有多美……我覺得我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已經夠幸福的了
艾薩臨給平和島靜雄的感覺和折原臨也是一樣的,明明是這樣一個美好又惹人憐愛的地方,卻偏偏住了一群狡猾奸詐的痞子和混混,平和島靜雄不知道,如果折原臨也身上沒有那些惡劣因子,自己究竟還會不會喜歡他
他猜想不會
——真遺憾,我沒去過你家那邊,但我去過北歐
——那兒一定很冷吧
——嗯,冷得能把人老二凍掉,不過我喜歡那兒,知道麼?北方佬喜歡把城堡建在山上,我以前一直很納悶,山崖這種陡峭高峻的地方照理說應該是我這種土匪和山賊的老窩,雖說地處高位易守難攻,但要是把城堡建在半山腰就很可能會麵臨山體滑坡或是雪崩的危險,而建在山頂就更麻煩了,要想出個城都得走好長好長的山路,一不小心失了足還會摔個粉身碎骨,難道說北方佬個個都是攀岩好手?
——也許北方佬會飛
平和島靜雄罕見地開了個玩笑,他眯縫著眼睛,看起來就像剛睡醒時的沙暴那般慵懶,燭火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地搖曳,男人的麵容開始變得朦朧,紅酒溫暖了他的呼吸,並把周遭的一切拖入眼前那亦真亦幻的金光之中
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這般的饜足了
——哈哈~飛翔的諾朗人
——噗……神他媽飛翔的諾朗人,虧你想得出來……嘿~你瞧,好大一波諾朗人!
此時天色已沉了下來,戴斯蒙順著平和島靜雄的目光向窗外望去,隻見一個醒目的“人”字正以驚人的速度地朝著自己俯衝而來,他知道,那是蒼蘭河畔那兒的白天鵝,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伸手就能抓住它們,那些纖長的漂亮頸項幾乎就要在下一秒折斷於麵前的玻璃窗上似的,但他知道它們是有意為之,蒼嵐河畔的閑適生活養肥了它們的膽子,甚至使它們萌生出了戲弄人類的嗜好,果然,隻一眨眼的功夫,這些優雅而頑皮的生靈又貼著頭頂上方那低垂的靛色夜幕滑翔而去了
——它們是時候該變回王子了~
戴斯蒙看著平和島靜雄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久違地泛起了神采,不禁莞爾一笑
——不,《野天鵝》是個蠢故事,我才不要它們變成王子
平和島靜雄一邊笨拙地用刀叉與盤子裏的肋排“搏鬥”一邊執拗地蹙起眉頭
——我的意思是鵝上麵很可能騎著諾朗人
——北方佬可都是些大個子,鵝怎麼馱得動他們?
——你沒看過《騎鵝旅行記》麼?
——啊哈~原來如此,他們被小狐仙變小了
——唉……要是我也能被小狐仙變小就好了
他仰頭將杯中所剩無多的紅酒一飲而盡
——要是那樣的話,你可就沒有這一身怪力了喲
——我才不要這一身該死的怪力
也許是因為體內被冷落已久的怪物感覺到了宿主對自己的憎惡,它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暴戾的本性,猛地從他的靈魂深處竄到了神經末梢,隻聽見哢嚓一聲,他一不留神把手中精美的杯盞捏成了碎渣
那頭怪物同樣也憎惡著他
——抱歉,我……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知究竟是手在不受控製地顫抖還是自己的大腦在酒精的作用下產生了這樣的幻覺
——沒事,我不介意
戴斯蒙抽了口煙,隨即便不再說話了,平和島靜雄抬手撐住額頭,使勁按了按太陽穴,希望借此拽回一些殘存的神智
——我果然還是不能……
——不能什麼?
——不……沒什麼,你用不著憐憫我
他忽然感覺麵前的燭光亮得有些刺眼,於是再次把視線投向窗外那深沉的靛色夜幕中,戴斯蒙向他的侍童打了個手勢,男孩便乖乖上前清走了地上的玻璃渣,又重新為平和島靜雄倒了杯酒
晚餐過後,戴斯蒙又叫了幾個騎士和軍士到自己房間來玩牌,那幾個騎士又叫自己的侍從搬了幾桶麥酒過來,艾薩臨男人大抵都是些話嘮,他們說起話來語速極快,嘴裏一口氣蹦出來的詞兒就和胃袋裏一口氣灌進去的酒一樣多,在這種狀況下,平和島靜雄隻得在一旁傻呆呆地聽著他們磨嘴皮子,令他慶幸的是,自己在牌桌上的存在感幾近於零,這幫家夥似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講話和喝酒上,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這個異類的存在,而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靠著天生的好牌運贏了一回,他本以為這些狡猾的騎士中間至少會有一個出老千的,不料他們玩起牌來竟毫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