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安東尼奧·克羅切,你可以叫我簡
——很高興認識你,簡,我叫岸穀新羅……臨也那家夥真沒和你說起過我?
——事實上我們地震前才剛認識……他把我從人販子手裏救了出來
——啊哈~這麼說你是他的救命稻草咯?他給了你自由,你又救了他一命,多麼皆大歡喜的結局啊……不過說真的,我已經好幾個月沒看見他了,前陣子他在信裏吹噓自己僅僅用一袋金貝尼就讓平和島靜雄上了鉤……唉~如果我也能用一袋金貝尼把那個刀槍不入的怪物變成我的實驗體就好了,之前以為他會帶著自家侍從一起逃過來,還盼著親眼目睹一下傳說中人形兵器的尊容,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把那家夥給丟下了,鬼知道這幸運的混蛋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見到人形兵器了,不過沒看見他打架……怎麼說呢……他看起來其實一點兒也不可怕,也就比你高大約半個頭,長得挺順眼,應該說很有西境人的味道……反正混在人堆裏你絕對猜不出他的真實身份
——你這麼一說我更好奇了……
他打著哈欠來到屋子後方推開一扇破損的木門,少女跟著他來到一片狼藉的內室——撲克牌、巫毒娃娃、人偶和傀儡的殘骸統統浸泡在傾灑了一地的紅黑色毒藥中
——我的天……你和他為什麼要約在這種鬼地方?
說著她不小心踩碎了一顆白森森的頭骨
——因為這底下有我的秘密基地,我在學城念書,主修醫學,輔修渡鴉學,暗地裏研究神秘學……沒辦法,學城目前受教會控製,他們禁止未成年的學徒修神秘學
——於是你是打算對他施行黑魔法麼?
——哈~黑魔法?你講真?
他用鞋底將地板上的雜物掃至四周空出一小片正方形區域,然後用鞋尖靈巧地將其撬開
——沒有,我就隨口一說,反正我已經把他的性命托付於你了,你要是把他弄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拜托~看在他把你從人販子手裏救出來的份上,難道不應該是“無論如何,請務必一定要把他給治好”麼?
——嘛……你會把他給治好的不是麼?
——賓果~
他打了個響指,然後頗為紳士地退至一邊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士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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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平和島靜雄終究還是沒有回宮,他知道要是自己這個時候回去宣布了折原臨也死去的噩耗,全宮廷上下鐵定會炸開鍋,他得一遍又一遍地向人們重現折原臨也的死狀,他無顏麵對國王和王後,更沒臉見艾莉婭,狂風暴雨般的追問、質疑和一張張由驚愕轉為悲痛的麵容將會使今晚變成一個被無盡的懊悔、內疚與良心拷問所淹沒的不眠之夜,但等到都城守備隊把他的屍體帶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乖乖閉上嘴巴為他默哀
他一路向東躲進了卡薩威爾近郊處的山穀裏,據說那裏邊窩藏著不少土匪,但他相信這些逍遙法外的歹徒這會兒肯定在鎮上趁亂對正在逃難的災民大肆掠奪,雖說國外有些劇作家會把土匪描繪成劫富濟貧的草莽英雄,但艾薩臨的土匪是敗類中的敗類、渣滓中的渣滓,他們對窮人沒有憐憫之心,也毫不掩飾自己貪婪殘忍的本性,罪惡感和廉恥心在他們眼裏代表著虛偽和懦弱,如果說艾薩臨是顆由內而外腐壞的蘋果,那他們就是蘋果核裏的蛆蟲,就連人販子都比他們更有人情味……不過就算他與這幫惡棍狹路相逢,平和島靜雄諒他們也不敢惹自己,作為人形兵器,他隻要動動指頭就能把他們唬住,而且眼下他身無分文,挑釁自己隻能使他們得到一陣痛扁,而非一塊塊散發著誘人光華的金色國王腦袋
在半山腰一塊突出的峭壁邊緣,平和島靜雄俯瞰著山下的卡薩威爾,城牆內的住宅、樹木、穀倉、石頭倉庫、木製旅館、商業會所、酒館和妓院像是被踏扁了的玩具,其中小部分還星星點點地冒著火光,燃燒出的濃煙在市中心的上空積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霧靄,城牆腳下的貧民窟變成了一圈炭色灰燼,隻有王宮的銀白色堡頂在十點鍾方向幾英裏處的高地上熠熠生輝,就好像夜空中那輪滿月在地上投下的倒影似的
「——今天是滿月,滿月會有好事發生不是麼,靜雄君?」
聽到艾莉婭的聲音在腦中回蕩,他突然鼻子一陣發酸,於是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然後仰頭望向天空,想象自己手持一把幻影流星錘,將上麵那些該死的星星統統都給砸了下來
「別為狐狸落淚,艾莉婭,這家夥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相信我,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地死掉,他策劃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在他最愛的人類身上尋開心,看看他們究竟會對自己的死作何反應,順便再參加一下自己的葬禮……等著瞧吧,他會從棺材裏跳出來的,沒錯,他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