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珍抖成一團,因為著急說不出來話,左手把右手的手臂都抓破了,嘴角弄了一大堆沫子,硬是“你”不出來個什麼。
快嘴一看這情景,便拍著巴掌笑起來,說:“喂!要抽風是咋的?你的本事呢?”
快嘴一口一個“老王八”地罵著,在人群外邊走動著的麻興福聽得清清楚楚。本來婦女們吵嘴倒不算啥大事,怎奈這個“老王八”三個字使他氣憤、羞惱地無地自容。堂堂的男子漢,在這種場合再不吭氣,那不就等於默認了嗎?
“別這個坐井觀天拿這個臭架子!這麼多年,這個你看誰無緣無故救人啦?”麻興福說著又衝老婆子一揚手,說:“回去,她這個不要臉,咱得知道這個羞醜。”
“你要的是老王八臉!”
“哈哈……”彼此起伏的大笑弄得麻興福毛骨悚然,這簡直就是撕他的臉皮。他紅著臉嚴肅地說:
“這個你放明白點!別以為王堅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個要是說句話,就可以這個讓你們一塊去蹲八籬子!信不信?”
“我就不信!”魏曉飛走到麻興福麵前,斬釘截鐵地說。
麻興福的話像一種敵對的力量緊抓著她的心。她不許有人、特別是麻家的人再當著她的麵去陷害無辜的王堅。她告誡他:
“麻隊長,王堅在人們心頭的影子,是你們一家人用風言風語抹不掉的。別以為你大隊有靠山,自己有點權,就為所欲為。別說你這個小小的隊長,就是馬天才,他人命在手,遲早會得報應!”
魏曉飛的話聽得婦女們驚恐萬分,如臨大敵。大灰堆裏的人都知道。馬天才喜新厭舊,結識第二個老婆時踢開了第一房妻子。勾搭第三個女人時,第二房妻子突然在生完孩子第七天裏七竅出血而暴死,這不能不是個迷!六六年馬天才用大鞭子打死公社老書記是人們親眼目睹的事。今天魏曉飛毫不在乎地抖落著,究竟這兩件事中指的是哪一件,人們無法知道。但都替姑娘捏了一把汗。
“看什麼?還不回去做飯!”魏曉飛衝著驚愕中的婦女們擺擺手,說:“快晌午了,還磨蹭什麼?”
婦女們巴不得有這一聲,呼啦一下全走開了。麻興福紅著眼睛衝著魏曉飛發上了火:
“上邊要來檢查呢,你這個知不知道?”
魏曉飛冷冷一笑,說:“上邊來檢查的是旱情,不是看出勤應付的人數。”
“這個大隊有通知。”
“通什麼知呀?”徐中賀一抬腿下了車,人還沒站穩,嘴就吵吵上了。
倒黴!麻興福心裏想。他沒好氣地嘟噥著:
“這個檢查的唄,你吵吵什麼呀?”
“人家早走了,你還在這傻等呢!”徐中賀支起自行車,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捧著就去擦臉上的汗,說:“人家坐著小車繞著大道轉了兩圈就蹽了,馬天才他也太不夠意思,怎麼也不告訴你一聲?”
“這個……”
“喂!南邊那鏟過的地該蹚了,要不讓雨一澆非平壟不可。”
麻興福看了徐中賀一眼,所問非所答地說:“我說今天沒看見你,這個你沒幹活呀?”
“我爸又犯了高血壓,我今天去抓點藥。”徐中賀正說著,覺得不對勁兒,忙說:“老麻,你別跑題,隊裏的馬都閑著,怎麼不蹚地?”
看著他愣呼呼的閃神兒,麻興福也學著機靈了,說:“現在集中精力鏟地,完了再集中精力蹚地。”
“那你說等蹚地時社員們都幹啥去呢?”魏曉飛一旁插嘴問。
“哼!人要拉屎就得用開腚紙,總不能單打單來,拉完了再提著褲子回去找紙?鏟趟年年都是套著來,今年咋糊整上了呢?”徐中賀滿臉不樂地說著。
魏曉飛被徐中賀那粗野的話逗得笑了,麻興福也忍不住樂了。但他的樂比哭還要難看。
“明天看看吧,這個……”
“這個什麼呀?今天下午我就去收拾大犁,明個一早就幹!”說著徐中賀推起車子騎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