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揚腦子裏轟隆一聲,一瞬間,千萬種思緒都閃電似的轉瞬即逝。但她麵上還是保持了一貫的微笑,說:“挺好的,那我就先上去了。”
“哎,好好好,快上去吧。”婁姓物業笑著走了。
雪揚死死地盯了物業離去時候的背影,這一刻,她並不敢轉頭去看站在一旁的談瀟,她隻覺得身體裏的血液像是被冷卻了一般,渾身冰涼——那是謊言被戳穿後,大部分人都會有的心理常態,俗稱:絕望。
“你……”良久,她聽見矗立一旁的談瀟艱難地開口了,聲音有點澀,“你老家,在美國?”
“……”雪揚猛地扭頭去看他,這個人,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的?
“湛雪揚!”
隻是雪揚壓根沒來得及分辨,談瀟那究竟是怎麼個意思,她就聽見身後她媽媽沉聲地叫她的名字——這口吻可不像是什麼好事。
行吧,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這下可真是樣樣都給占全了。
談瀟騎了車,從湛雪揚家的小區裏出來。已經過去差不多五分鍾了,可他的腦子裏,還是一團亂麻。
在聽見那位物業說湛雪揚其實是去了美國之後,他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她為什麼死活不想讓自己去幫她提箱子,她的行李箱上,還貼著托運時候黏上去的貼紙,那上麵清清楚楚地標明了出發地,隻要眼神夠好,就會輕易地發現,她的出發地是紐約。可那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湛雪揚身上,他哪裏會去注意到那些?其實就算她讓他拿箱子,他也未必會看到。
她為什麼要去美國?就算去,又為什麼要瞞著所有人?她甚至連她的好朋友許清如都不告訴。談瀟想不明白,或者說,他其實能猜到一點,但是現在,他不願意去承認。他甚至還有些氣惱,他才為了她,當眾拒絕了一個小學妹,讓人下不來台——雖然也是那小學妹先讓他下不來台的,可她卻在這種時候,選擇了欺瞞自己,這讓他覺得分外惱火。
更讓他覺得惱火的是,就在剛剛,當湛雪揚媽媽以一種不是很友好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時候,她還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以稀鬆平常的口吻,輕巧地介紹著:“這是我同學。”她堂而皇之地撒著謊,“他去另一個同學家,剛好路過這裏。”她還巧妙地添加了自己剛才告訴給她的信息。
這要是擱平常,談瀟自然是會讚同她這麼說的,他知道她的媽媽在湛雪揚的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也很清楚,並不是所有人的父母,都能像他的爸爸媽媽那樣,給予他所有的支持。可今天不一樣,這是他認識湛雪揚以來,頭一回覺得心裏頭特別堵得慌的日子。要不是最後尚存的一絲理智還在,這個時候,他大概已經被湛雪揚給拉黑了吧。
小別重逢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而此刻湛雪揚的家裏,也是同樣的一副低氣壓。
偌大的客廳裏,雪揚坐在了茶幾對麵的一個小布墩上,她的媽媽,則在她對麵的沙發上,黑著一張臉,仿佛審問犯人似的,伸手在茶幾上敲了一下,質問:“剛在底下,當著你所謂的‘同學’,我也不好問你。現在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給我說老實話,那人究竟是誰?”
雪揚的視線掃了眼蹲到她腳邊的可樂身上,可樂乖巧地拿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往她的手掌下湊了湊,這是它一貫討撫摸的標誌。
“是我同學。”雪揚的手掌落到了可樂的小腦袋上,同時堅定不移地繼續著先前的說法。
隻是她媽媽已經忍無可忍了:“我在陽台上看了好一會兒了,你們倆站在那下麵,要真隻是一般的同學,有什麼話要說上那麼久?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早戀了?”
早戀,這真是一個叫人鬱悶的詞,想森雅那遠在加州的堂姐,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挽著男朋友的胳膊,光明正大地出入成雙了,可偏偏到了他們這裏,就是早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