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季老爺唯有顫聲求饒。萬一皇上真的翻臉，他這季府上上下下幾十口都得陪葬，還要連累親族好友。
而季莫，一瞬間臉色如死灰般。現在大月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淳子楚文韜武略，手中也握有幾萬精兵，就算他死了，對於大月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損失。
眼眸微微閉了閉，垂著頭，一聲不吭。
子衿看看他們的臉色，心中大概明白他們心中所想。所謂敲山震虎，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季老爺，護國公為人耿直，光明磊落，是我大月棟梁之材。我大月能有今天，護國公功不可沒。這次刺客事件，護國公雖然也有錯在裏，然他卻能公私分明。季堂是為自殺，並不是護國公逼他。他所犯之罪，就是死一百次也不為過。而你們二老，卻因為這樣一個投敵叛國的兒子，而來責罰時時刻刻為國為民的兒子，朕替你們感到羞愧！”
她的話音剛落，季老爺臉上青紅交替，口幹舌燥說不出話來。她是女人啊，就算是皇上，她也還是女人啊……
子衿臉上露出冷笑，冷聲說道：“朕知道你心中所想。今兒個朕就告訴你，護國公不會成為朕的入幕之賓！他是頂天立地好男兒，朕怎麼會如此侮辱於他？如果朕愛慕護國公，自然會堂堂正正嫁給他為妻。”
季莫猛然抬頭，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是欣喜還是忐忑。眸子裏光芒乍現，很快又黯然了下去。
她既然這麼說，就等於告訴他，她是不會嫁給他了。想起楚相所說的話，他在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楚相是最適合她了。
“皇上……”季老爺臉頰上的肌肉抽了抽，這樣的女人，他季家可不敢要。首先她的身子已經被淳於烈所玷汙，他們季家可以娶一些寒門小戶的女子，但是一定要是清白人家的閨女。而且，她是皇上，娶這麼一尊大神回家，稍微供不好，那就是滅門的罪。
看著他的眼神，子衿心中冰冷。是了，這就是大月所謂的禮義廉恥。失貞的女子，簡直比那些十惡不赦之徒還讓人痛恨。
難怪柳子純在接回蕭氏的時候，會把她的年齡改大了十歲。在得知蕭氏和蘭陵的醜事後，又把她扔進青樓。蕭氏為了報複他，居然就以太後為噱頭去青樓大肆招攬生意。到最後，終於讓他一劍殺了她。
“爹！你閉嘴！”季莫冷冰冰的打斷了季老爺的話，語氣裏的暴戾讓季老爺渾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次子在他們跟前，不是一直溫順如羔羊麼？這渾身的冷厲氣息又是如何而來？如若他平時也是這般氣勢，他們又哪裏敢這樣對他？
一個響頭磕下，額頭已見青紫：“皇上，爹娘年紀大了，臣懇求皇上饒恕他們。所有罪責，一切都由臣擔當。”
子衿冷笑：“護國公，這種是非不分的糊塗爹娘，你還要一直慣著他們的性子麼？”
“爹娘賜我生命，孝順乃是天經地義。”季莫避重就輕說道。
是了，孝順，這樣一頂大帽子下來，任憑你再有本事，隻怕也會害怕被人唾罵吧？
“孝順之心可以嘉獎，然愚孝則是愚蠢至極。”子衿話語擲地有聲：“爹娘養育了我們，我們自然要孝順爹娘。然人無完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就如這件事，你為國為民嘔心瀝血，然在你爹娘眼中，遠遠不及為他們心愛的長子安排個好差事來的重要。你順著他們的心意為季堂安排好了差事，季堂不思報答你的情分，反而陷你於不義，和西狄勾結，最後自食惡果。你爹娘不僅不懂反思，反而出言無狀，不僅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朕。這樣的爹娘，他們本身就不配為人父母。對於善諛之人，一味親近。對於真正孝順懂事的兒子，隻知一味索取。家事國事，道理完全是相同的。朝堂之上，阿諛奉承之輩，必然沒有什麼真本事。而真正有本事的人，又何須溜須拍馬？這就需要，一個家庭中，長輩要有一雙慧眼，識得孩子的品性。朝堂之上，君主應該分清忠奸，不能一味以自己的喜好去重用朝臣。季老爺年紀比朕大了這許多，道理應該比朕知道的還多些才是。怎麼反而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