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張範振臂一呼,揚州士人群起響應的盛況,袁術的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激動。於是,他派出使者,備好禮物去請張範,自己準備華屋美姬,在壽春靜候。可是,張範托病沒有來,來的是他的二弟張承。張承,字公先,和兄長張範相比,張承交遊廣闊,長袖善舞。
張範沒來,袁術很失望。可是,畢竟他的二弟來了,而且是代表張範來的,也算是身負重任。無論如何,隻要張承開口說上一句:“袁術身應圖讖,理應登基為帝。”,也算是張範點過頭了。如此一想,袁術也就不勉強了,他連忙盛陳儀仗,恭恭敬敬地把張承請到府裏來。
見了張承的麵,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術就忙不迭地開口了,他緩緩問道:“過去周王室衰頹,就出現了齊桓公、晉文公的霸業;秦朝政治失敗,漢朝就接替利用其勢而興起。現在我憑借土地廣闊、士民眾多的優勢,想要求取齊桓公那樣的福分,追隨漢高祖的足跡,怎麼樣?”袁術的話說得很隱晦,但是話裏話外卻表明了他的立場。我要稱帝,你怎麼看?
袁術說得隱晦,張承答得也很隱晦:“這事在於德行而不在強力。如果誰能推行德政,以此來統一天下人的願望,即使隻憑著匹夫的資曆,而去成就稱霸稱王的功業,也是不難的。假如有超越本分的追求,冒犯天時而輕舉妄動,那眾人就會拋棄他,誰還能使他興旺呢?”
這就是指著鼻子痛罵袁術德望不足了,袁術自然很不高興。可是,張承是他派了使者,帶了重禮,恭恭敬敬地請回來的,若是此時翻臉,就坐實了他德望不足的話。袁術再笨,也不會這樣做的。他沉吟了半晌兒,終於有了主意,拐了個彎兒,采用迂回戰術旁敲側擊了。
“現在孝獻皇帝不幸中道崩組,海內無主,大漢的京師洛陽城內,逆賊呂布立一個不知來曆的童子為帝,可真是不自量力了!你認為怎麼樣?”袁術的這句話說得已經不堪入目了。要知道,張承是代表他的兄長張範來的,是要堅持原則的。一聽這話,張承立刻就懟了回去。
“漢朝的德行雖然衰頹了,但它的天命還沒改換,現在大司馬挾製天子以號令天下,即使與百萬之眾交戰也是可以戰勝的。況且,殺害孝獻皇帝的凶手李傕就在你的麾下,你又如何向天下士人解釋呢?”一聽這話兒,袁術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無言以對,隻好沉默。
看著袁術沉默不語的樣子,張承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處,立刻起身告退返回合肥了。臨行之前,兄長張範就苦口婆心告誡過他。“袁公路這個人一向驕恣,眼高於頂,從來就聽不進諫言。你去了以後,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他若是態度還好,就多說幾句兒。若是一臉憤怒,你就直接回來好了。”不能不說,別看張範是個隱士,看袁術卻真的看到了骨子裏。
送走了張範之後,袁術嘬了半日牙花子,這才想明白了,自己是有些著急了。張範的態度基本上代表了揚州世家大族的態度,他們並不支持自己。看來這稱帝之事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要慢慢措置,或許再過上幾年,等到揚州穩定了,德望也夠了,再稱帝不遲。多日以來糾結的問題終於有了結果兒,袁術很高興,他吩咐整治酒菜,要好好兒地喝上幾盞。
可是,當他喝了幾杯,酒興正酣之時,府令前來通報。“孫伯符前來拜見。”
孫伯符,就是孫策,字伯符,是烏程侯孫堅的長子。目前在袁術的帳下擔任校尉。
當初,孫堅娶錢唐人吳氏為妻子,生下四個兒子,即孫策、孫權、孫翊、孫匡,此外還有一個女兒,名叫孫尚香。孫堅在外征戰,把家眷留在壽春。壽春是揚州牧的治所,位於大後方,數十年未遭戰禍,端的是一處好所在。於是乎,孫策就在壽春住了下來,讀書習武。
孫策十餘歲時,已經開始結交當地知名之士。舒縣人周瑜與孫策同歲,也英武豪邁,少年早成,聽到孫策的名聲,便從舒縣前來拜訪,兩人一見如故,互相推心置腹。舒縣是揚州廬江郡的郡治所在地,距離九江郡的壽春六百裏,跨越六百裏前來相見,可見周瑜的誠意了。
周瑜,字公瑾,廬江人,和孫策同歲。洛陽令周異之子,堂祖父周景、堂叔周忠,都官至太尉,是江東有數兒的世家大族。周瑜身材高大、相貌俊美,誌向遠大。兼之精音律,江東有“曲有誤,周郎顧”之語。飲宴酬酢之時,隻要周瑜的眼風掃過來,肯定是音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