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臉上帶著微笑,心中卻猛地一沉,呂安呂征兄弟倆個,如今都混得風生水起。可是,一個儒雅寬仁的君王,麵對著一個統領雄兵數十萬、十蕩十決的天才統帥,此時此刻,呂安的心情該是什麼樣呢?最近這一兩年來,他一直忙著措置軍務,和天下諸侯爭鬥,直到今日,才能稍稍安枕。可是回頭一看,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期望。
是該和他們好生談一談了,看看他們的胸襟和抱負,然後再盡量給他們一個可以預知的未來。這,大概是他作為父親所能做的全部了。此時此刻,呂布並沒有意識到,他一手創建的帝國就像一艘巨輪一般,已經進入了它自己預定的航道,它的未來,已然無法操控了。就連他呂布,一手創建這個帝國的大司馬-未來的溫王-呂布,都無法預知、無法操控了。
果不其然,就在一家人剛剛趕到大司馬府後院的宗祠之後,靈騅和張遼就趕到了。“你們倆怎麼從後門進來的?”嚴嫣詫異地問道。“母親,我知道父親會來祭祖的,就直接來後門了。這樣省事兒。”靈騅一邊兒把睜著雙眼亂看的張虎抱下車來,一邊和嚴嫣說著話兒。
“小姨!”一看到玲綺,張虎就紮煞著雙手,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乖侄子!先祭祖!然後,小姨帶你去看好吃的、好玩的!你二叔從西域給你帶了十幾車好東西呢!”玲綺俯下身來,一把就抱起了張虎。“他是誰呀?”張虎好奇地指著司馬懿問道。“他呀!是你司馬舅舅!他家是河內郡的,在洛陽城沒什麼正經親戚,隻好來咱家混飯吃嘍。”玲綺微笑道。
啥?沒什麼正經親戚,混飯吃?一聽這話兒,司馬懿立刻就莫名驚詫了。河內司馬家是本朝有數兒的世家大族,怎麼能沒正經親戚?還淪落到混飯吃的地步?分明是你看到我籌算的本事,抓了我的差好不好?看是,看著玲綺的那一張吹彈可破的小臉兒,司馬懿決定忍了。
“仲達,我便是張遼!幸會幸會,司馬八達可是名聞遐邇呀。”張遼伸出雙手,擁抱了一下司馬懿。“看你的個子,不像十五歲呀?告訴我,練過什麼兵器?騎射如何?一會兒,咱倆切磋一番!”張遼的笑容和沉靜終於融化了司馬懿心中的芥蒂,他倆很快就熟絡起來了。
“奉先,按照家規,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抽個空兒,嚴嫣拉過呂布,輕聲說道。“家規?那是老黃曆了。你都在朝堂上發號施令了,難道還不能進祠堂嗎?再者說來,你不進祠堂,將來靈騅怎麼進?莫不如我現在就帶你們進去,將來萬一有事兒,靈騅可以光明正大地進!不但靈騅能進,文遠也是能進的,誰讓他是咱呂家的女婿呢?”呂布一把拉過嚴嫣,笑著說道。“好吧。”嚴嫣被他看得有些臉紅了。“都老夫老妻了,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咳咳!”看著嚴嫣燒紅了的臉頰,呂布竭力忍住笑,然後清咳兩聲兒。“孩子們,整肅衣冠,我們要祭祀祖宗了!”片刻之後,呂布在前,嚴嫣在後,帶著一家人進入了祠堂。整個祭祖儀式持續了有大半個時辰,大家都依足了規矩,在禮官的讚禮聲中,莊嚴肅穆地俯身、叩頭、起身。或許是整個氣氛太莊嚴了,就連一向淘氣的靈騅和張虎都沒敢妄動分毫。
終於,祭祖的儀式到了最後一項,每個人分別跪在呂家列祖列宗的神位麵前,追思以往,展望今朝。呂布靜靜地跪在那裏,雙掌合十,跪了幾乎有一刻鍾。他的臉上滿臉肅然,似乎在用心神和呂家的列祖列宗交流著什麼,終於,他俯身叩頭,站起之時,似乎輕鬆了許多。和呂布一樣,第一次進入呂家祠堂的嚴嫣也跪了很久,禱告了很久,這才終於起身了。
等到全家人祭祖完畢,已經是辰初時分了。大漢的京師洛陽城中,爆竹的聲音此起彼伏,就連空氣中都帶著一股子硝煙的味道。呂布緩步走出祠堂,負手望向天空,此時此刻,整個天空一碧如洗,其間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白雲。遠處的鍾聲敲響了,那是慶祝正旦的鍾聲。
“夫君,建安元年已經來到了,讓我們互相扶持,走完這一生吧。”嚴嫣緩緩走過來,將頭輕輕地靠在呂布的肩膀上,喃喃說道。呂布並沒有回答,隻是用力摟緊了她的腰肢。
大漢建安元年,正旦,曆史的巨輪緩緩向前,掀開了新的一頁,更化改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