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荀攸以手加額,心有餘悸地說道。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兒。他們雖然是洛陽朝廷的重臣,可是,這些門檻兒裏頭兒的事兒,還是第一次聽到。“所以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諸君總覺得朝廷有金山銀山,說句實話兒,都是空架子!你以為大司馬不想‘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嗎?可是兜比臉幹淨,實在是沒辦法呀!”
大司農趙岐雙目直視眾人,緩緩說道。“諸君,這樣的事兒,絕對不能再出第二次了。現在我想起來,還會做噩夢呢。故爾,大司馬和昭懿夫人定下國策,三五年內不動刀兵,任他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坐觀成敗好了。自然,不動刀兵,小動作還是要搞的。這不,劉繇劉正禮馬上就要出京了。他被大司馬任命為涼州牧,專門兒去挖袁公路的牆角兒去嘍!”
劉繇(yáo,一讀yóu),字正禮。東萊牟平。劉繇是漢朝皇室的遠親(齊悼惠王劉肥之孫牟平侯劉渫的後代),太尉劉寵之侄,山陽太守劉輿之子。他的兄長劉岱,字公山,官至侍中、兗州刺史,曾經參加過關東諸侯討董。黃巾大起之時,攻略兗州,劉岱兵敗被殺。
劉繇是儒生出身,自幼熟讀經典,聰慧異常。十九歲時,因為堂叔劉韙被盜匪所劫持為人質,劉繇為搭救其堂叔,召集十多人混進賊窩,趁隙將盜匪頭目斬首,成功救出堂叔,一時之間聲名大起。由於劉繇的表現精彩絕倫,深受鄉民愛戴,因而推舉其為孝廉,拜郎中。
後來遷任下邑長,因為拒絕權貴的請托而棄職逃離。又被州裏征辟,巡行至濟南,濟南相是中常侍之子,劉繇發現他貪贓枉法,於是立即將其奏免。於是,劉繇清廉肅毅之名大起。
平原人陶丘洪想要讓刺史舉其為茂才,刺史說:“去年已經舉薦了公山(劉繇兄劉岱),怎麼現在又要舉薦正禮(劉繇表字)呢?”陶丘洪說道:“如果使君您舉薦公山在前,提拔正禮於後,這正是所謂的在長途中駕馭二龍,使千裏馬馳騁,這難道不可以嗎!”
不久,劉繇被司空府征辟為掾屬,除任侍禦史,劉繇都未到任,而是返回洛陽躲避戰亂。
“劉繇是清流名士,本非封疆之才,他以儒生外鎮,應是本朝風化所被,顯示正朔所行爾!依我之見,大概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大司馬此招兒實在是失策呀!”黃琬失聲道。“不一定呀!依老夫之意,大司馬的這一招實在是一石三鳥之計也!”蔡侯爺壓低了聲音說道:“《九品官人法》一出,天下的世家大族們立刻就蠢蠢欲動了,他們以為,坐地可至高官,渾然不知人情世故,艱難險阻。劉繇以清流名士之身出鎮揚州,就是讓天下的世家大族們看看,大司馬是看重世家大族、清流名士的。可是,官兒給你了,做得如何,那就要看自己嘍!”
一聽蔡侯爺此言,眾人立刻都恍然大悟了。噫!薑還是老的辣!蔡侯爺宦海多年,早已從一介書生,成長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朝中巨子了。光是這一份兒眼力,入木三分,就足以傲視同儕了。可是,如此一來,本朝清流名士的代表,劉繇劉正禮不就危險了嗎?
“諸君是擔憂劉正禮有性命之憂吧?那袁公路可是有名兒的臉酸,若是惡了他,定是要大殺四方的。劉正禮前日前來拜訪老夫,老夫勸他不必赴任,找個由頭兒推掉算了。可是,你們猜劉正禮怎麼說?他慷慨激昂,說:‘本朝的江山,就毀在那些大事兒幹不了,小事兒不願幹的清流名士手中!我要奮力一搏,為天下的清流名士們掙個臉麵兒,給大司馬看看!’”
蔡侯爺飽經世故,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見眾人心憂,他立刻說出了這一番話。眾人聽完,齊齊打了一個哆嗦兒。噫!這劉正禮好大的口氣兒!竟然敢和大司馬對著幹?那袁術袁公路可是好相與的?一聽你是去挖牆腳兒的,還不立刻點起人馬將你吃得一幹二淨?
轉瞬之間,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細細咀嚼著蔡侯爺的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