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淵非常溫柔地順著她的脊背撫慰,知道她到底是受刺激過大了,這時候除了自己和少數人,恐怕她不想見到別人,也不想見到任何什麼其他的血了。
宋祁淵在心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她半邊衣袍都被染成了紅色,一時心口也針紮似地疼,恨不得以身相代,至少分擔一二,讓阮歆媛不要那麼痛苦,那麼絕望。
宋祁淵慢慢地掰著她的下頜抬起來,就看到了一雙剔透的紅眸。顏色不正,已經淡去了許多,但仍有無法言說的劇烈悲傷,他輕輕地落下一吻,在這雙漂亮的眼睛上。
隨即摟緊了人,沉聲道:“封鎖皇宮,不要讓一個亂黨逃出去。另外,給我拿傷藥來。”
外麵突然地落起大雨來,夏天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就被一場暴雨打斷了,變成了沁人的涼意。
沉默的士兵們如同割草一般,收割著整個宮殿的繁華。巨型的宮殿每一處都亂糟糟的,因為宮人們走的時候慌不擇路。
卻總想盡量多地,帶走一點昔日繁華的印證。他們沒有罪,可也絕不無辜,都是組成這座巨大囚籠的一部分。
侍衛們大多聚集在金殿前,抽刀反抗的,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一起,連淋漓的鮮血都幹涸了,染紅的隻有宮中的清泉。
蕭皓軒帶著人巡視每一處宮殿,吩咐屬下不得打砸搶燒,盡量地不要動那些東西。
這樣將來收拾的時候,反而會簡單和方便一些。副將不明白,隻跟在他身後道:“將軍,這些東西不燒了,如何平民憤?”
蕭皓軒輕車熟路地穿行在幽靜的小徑上,笑了一聲回答道:“昔日漢王項籍破秦宮如何?
將之付諸一炬,許多竹簡和珍貴書籍,悉數燒毀。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好好地,珍惜所有的東西。
遇到投降的不要刻意苛待他們,但也不要輕易相信,把他們安排去做事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的身影大踏步轉過拐角,消失在蕭蕭雨色中。
他去了慈寧宮。太後的靈柩本應該在頭七之後就遷去陵寢,隻是前段時間兵荒馬亂的,眼看叛軍就要兵臨城下了,蕭戰哪還有什麼大辦的心思,匆匆地擱置在慈寧宮。
到最後,竟隻剩一兩個忠仆護著棺槨。蕭皓軒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那黑沉棺木的時候,心還是重重一沉,仿佛有什麼跟著它摔下去了,疼得要命。
蕭皓軒吩咐旁人不用進來,隻靜靜地守在外頭就是了。他在靈堂裏一言不發,隻靜默地呆了很長的時間。
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沒有人來搶,隻地上還有淩亂的白花,被人鞋底踩過了,顯出一點肮髒的顏色來。
太後的陪葬品雖然值錢,但這個逃命的節骨眼上,也沒有多少人敢撬開那層層封好的棺槨,去拿這亡命的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