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麼的，頓時覺得晚餐滿桌的佳肴與美酒都抵不過那碗清麵讓他有食欲。他也不管不顧，隻當程慕歌是為自己準備，試了試溫度，仍是合適的。
“你怎麼還不睡？”即墨寒轉了一筷子麵，大朵快頤起來，麵的彈勁與鹹淡適宜的雞蛋頓時將他滿嘴的甜味給衝淡，剛才稍緊繃的神色頓時鬆緩下來。
“等你。”程慕歌拿起杯子清洗起來，臉色一大片隱在背光裏，看不清她此時是什麼樣的神色。
程慕歌隻覺得剛才空落的心髒頓時一下子塞進來很多東西，甚至填得她胸口有些悶堵。
伸進麵裏的筷子稍微停頓了一下，不是因為這麼多天來，即墨寒第一次天聽到她這樣直白的說出對自己牽掛，而是她語氣裏隱忍著的一絲淚意。他單手捧著碗，另一隻手強行將程慕歌掰了過來。
程慕歌仍和往常一樣不悲不喜不怒不笑的模樣，神色淡然，哪裏有什麼情緒起伏過的樣子，甚至在他的注視下還揚起一抹微笑來。
即墨寒皺起眉頭，毫不掩飾的問道：“怎麼了？擔心我？”
“是。擔心你不回來了，這房子很大，我有些害怕。”
話已至此，所要表達的清清楚楚。即墨寒久經情場，對這種夜裏表白般的軟語關懷最為熟悉，他也經常這樣毫無不走心的對以前那些可有可無的情人這麼花言巧語。果然甜言蜜語對女人很效，那些女人感動得一踏糊塗，他卻嗤之以鼻。
如今卻返了過來。
如今也有個女孩這兒關懷他，而且是絲毫不帶撩撥挑逗的意味，單純害怕他今晚會一夜不歸。這樣的慕歌有些返常，他給的安全感不夠？還是她知道了，他見過海蒂娜，他的初戀女友。
“你在，我為什麼不回來？”即墨寒返問這麼一句，輕柔的摸了摸程慕歌的臉頰後，又開始吃麵。雖然滿腹心事，但他仍味口大開的，三兩下就把麵吃完了，然後坐在沙發上讓程慕歌給他揉著頭部。
今晚酒喝得似乎多了些，海蒂娜那張久未碰麵的臉龐仍美得比妖精還要魅人，隔著透明的玻璃杯，她紅豔的五官仍和當年一樣令人心蕩，就這麼赤裸裸的映在他眼裏。久未波動過的心弦適時的像被人捏住，然後用力一撥。
最後，他不知道怎麼和海蒂娜分別，帶著滿心的騷亂。
待他神色徹底緩和下來後，程慕歌便走進浴室給他放了洗澡水，剛探了探溫度，即墨寒突然就大大咧咧的出現在浴室中，大咧咧的解著自己衣服的扣子。程慕歌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去幫他解扣，不是擔心會發生些什麼事情，而是怕即墨寒會一返常態。
即墨寒看了她一眼，動作快得已經衣服脫了個七七八八，見程慕歌仍是不動，便眯起眼睛問道：“今天不怕我纏著你脫衣服了？”
“今天，你不會。”程慕歌抬起頭來，眼前的即墨寒仍是往常一副風流的模樣，但眼底裏卻沒有往常半點捉弄意味。
“是嗎？”眯著的雙眼猛然閃過一絲寒意，他光著膀子伸手就將程慕歌扯到跟前，像是印證她的錯覺，亦或是和往常一樣想逼得她配合著他，跡或是單純的想讓她靠近些。眾多理不清的情緒湧上腦袋來，更加紛亂了。即墨寒很討厭這種抓不住的感覺，不知怎麼的嘴角就浮現一抹令人畏懼的笑來，讓程慕歌本能的想後退一步，但腰卻被他緊摟著。
“其實，你今晚並不想回這裏，是嗎？”程慕歌抵著他，雙手被迫壓著他的胸膛。完美的身材比例，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是她過去幾乎每天都觸到的，可今天卻覺得它們隔外的緊繃陌生。
即墨寒緊盯著程慕歌的雙眼。
那雙眼黑如墨，也淡靜如湖的回視著他，但修長的睫毛卻輕顫，似乎是害怕著什麼，懷疑著什麼，就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明明是害怕的，卻逼迫著自己去麵對，冷靜的接下自己的威脅。她在裝，那時候他就知道她在強作鎮定，可是那時沒有她能依靠的，反而她朋友的依靠，所以她隻能選擇並不牢靠的堅強。
最終，即墨寒還是放開了她，他怕自己這種狀態會在這浴室裏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將腦裏的紛亂一股腦兒強發泄在他身上。
“去幫我拿手機過來，我想聽會歌。”他鬆開她。
程慕歌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正想從門口遞進去給即墨寒，然而他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是他的普通來電鈴聲，然而飄在手機頁麵的那個英文名字，卻是比設置過方便分辨輕重的來電鈴聲更能刺眼。
海蒂娜。
雖然隻是掩著門，但程慕歌還是聽到了浴室裏輕微水滑動的聲音，自然的，即墨寒也聽到是自己的電話響。
“你的電話。”
“幫我接一下，如果是公事就說我等一下回過去。”
程慕歌沒有答應，也不吭聲，任由著手機響著。
“怎麼不接？”
“……是海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