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如流星般迅捷,卻似呆滯的時間凝固在渙流徙錯愕的雙眸中。當他飛身前撲,空虛的手直楞楞的在空中茫然一撈,竟然遲了一步,未能抓住清歌向後仰倒的身軀,鮮血噴灑如迷眼的亂櫻花瓣紛擾眼前。
少年竟然真的下手了!
清歌跌倒在渙流徙驚恐的懷抱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而後輕輕的闔上了雙眼。原來一切都是夢啊!她沒有殺如希,今日如希殺了她,她死的無怨無悔……!
少年口中發出一聲芍妃花瀕死前的悲絕嘶鳴,纖細的身軀驀然在初降的夜色中似點點流火四散開來,幻化為無形。
夜色冷的淒涼。
剛剛糾纏癡繞的兩個人兒,都安靜了。渙流徙眼睛一瞬不瞬,怕錯過清歌任何一個輕微的反應。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清歌隻是死氣沉沉的躺著。原本紅潤的臉頰因為血液的不斷流失漸漸蒼白的可怕,手臂無力的垂落在身旁的地上,大劍如失去了生命般,暗淡無光躺在她的手指旁。
渙流徙霎那間明白了一切。那一劍,並不是少年刺向清歌的,少年隻是個殘影而已,真真拾劍相對的恰是情歌自己。這個幻術埋伏的太久,以至於他們都不確定,是否其實從很久之前,在如希死去的那一刻,它就該結束了。
大劍“不知”是億萬石楠花妖用盡一生淬煉的生命之火,一但認定了主人,便不會再為他人所用,無論是否主人同意出讓。當然這隻是美麗的童話罷了。但那狠命的一劍,剝奪的不止是清歌的生命,還有不知的生命,大劍弑主,便是萬劫不複。
從此後,清歌怕是再也不能喚出石楠花妖了!失望的它們怕是正在妖精的國度裏悲痛的哭泣吧……為了清歌的背叛。即使這個背叛是清歌萬萬意料不到的;即使所謂的花妖隻是傳說中虛無縹緲的小東西。
不知死了。清歌自裁。
這個陰謀到底影藏的有多深?
從菊氏家家主那一張處罰令將這個赤膽忠心的少女如一條棄狗踢出門來,到這一刻她提劍自戕,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為什麼要選擇雪國一個無名的小山村和那些無辜的百姓?水霧迷朦了渙流徙原本金色閃耀的眼眸,琥珀色般蕩漾的水波蓄滿了他的眼眶。為了這個無所依萍的少女,為了他的黎民百姓。
“我帶你回去,衛風會救你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渙流徙拾起不知,斜插在背後的腰帶裏。雙手托起清歌柔軟卻沒有活力的身體, 衣袍翻飛,毅立如戰神再世,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從樹上,地上,遙遠的雪原中驚醒,如生靈在他的周身溶化,純淨透徹的水珠彙聚成龐大的水柱衝天而起,一隻水麒麟夾帶著滾滾氣浪自水柱中奔騰而出,咆哮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如冰雕,如水凝,如晶刻,晶瑩剔透氣勢磅礴的水麒麟在半空中英姿颯爽,神聖不可褻瀆。
“日月!”渙流徙高聲呼喚。水麒麟踏月光而降落,順服的站在他的身旁。灑脫的一個躍身,渙流徙跨騎水麒麟背上。水麒麟騰空而起,直往親衛大隊駐地狂奔而去。
就在此時,地上突然驚叫連連,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恐懼害怕的尖叫聲,還有痛苦異常的***此起彼伏,彙聚成強大嘈雜的混亂音波,衝撞著渙流徙耳膜心髒。
渙流徙眸中金光一閃,喝住水麒麟,挺立空中,往下瞧去。
變故發生的如此突然,如此慘烈。
地上跟隨渙流徙的親衛東奔西跑,完全喪失了理智。大大小小成千上萬的鼠化牛四處奔竄,溜光的粗厚皮膚在清冷的夜裏泛著惡心的油脂光澤,長長的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猙獰的綠色眼珠在黑暗中疾速的轉動,閃爍著陰森的駭人光芒在搜尋獵物,口中的涎水粘稠惡心不斷滴落在地上。賣菜的***連聲慘叫著從屋子裏跌跌撞撞爬將了出來,腹部的鮮血流淌了一地。終是無力的跌倒在雪地上,***哭喊悲嘶,完全陷入了癲狂。一隻利爪抓破她的肚皮,突兀的伸了出來。緊接著一隻鼠化牛蹭的一下躥了出來,跐溜一聲鑽入了燈火昏暗的屋子,***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圓睜的雙眼永遠停留在了這一霎那。村子另一邊已然發狂的一名男子攥著砍牛刀瘋瘋癲癲的大喊大叫,狠命的往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女身不斷的劈砍,口中一個勁的尖叫:“怪物!怪物!還我老婆!還我老婆!怪物,殺了你!殺了你!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