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深深巷陌,熟悉的女貞子的花香點燃了最深的傷痛。
女貞子花開的地方,是尹家舊居,現在成了一家小客棧。還記得那一夜他送她回家,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錯了路,寂靜的環海公路上他載著熟睡的她一圈圈繞行,可惜現在再看不見她在門口朝他嫣然一笑。那家早點鋪還在,他們的相遇似乎就是為了還債,她替他付錢解圍,他還她一束桔梗;她送他一盞香茗,他還她一生思念……
“尹葦葭,如果再相遇是否一如初見那般美好!” 記憶把他引向了“茶韻聽香”。
“蛋殼創客”和以前的“茶韻聽香”有了天壤之別,外表看上去和周圍的房屋一樣古樸雅致,白的牆、青的瓦,熟悉到永遠不能忘記。以前他一次次站在門口故意吹響口哨,而她就會從窗戶裏探出腦袋,明明知道是他,卻還是充滿了欣喜好奇。
房間裏現代化的裝飾帶著重金屬的味道,宣告一個新時代的到來,曾經的過客滿眼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的蒼涼。尹葦葭斷然不會從那些濃重深沉的色彩裏走出來,這不是她喜歡的風格。
正中的位置雜亂地陳列著幾張形狀同樣雜亂的桌椅,圓形、方形、三角形、橢圓形的桌子沒有一張樣式相同,隨時等待對它們心儀的主人落座。一個紅衣的女孩一個人占據了一張條形的長桌子,像是在等人,可陳以仁和沈薇薇走進來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陳以仁在她身上也沒有看出半點和尹葦葭相似的影子,她確實已經離開了。
往裏走,幾個年輕人圍著電腦,聚在一起。陳以仁用眼角的餘光漂了一眼,確定那裏也沒有熟悉的人。
牆壁上淩亂的一抹抹黑色中間突兀地伸出一塊木牌,木牌上“故香”的名字異常熟悉,這是“新顏基金”的捐贈者之一,他一直想感謝的公司。真是造化弄人,茶韻聽香落在了這家公司的手裏,一時間竟是五味雜陳,之前對它的好感全因為它對茶韻聽香的占據生出了些許惱恨,沒有理由再不關心這家公司。
再仔細看木牌上的小字,“since 2007”,這是許多商家彰顯自己成立年份的慣用表述,而那個年份也不是他記憶中的時光,他的記憶還要更久遠。
一位服務生模樣的年輕人走過來招呼他們,不敢確定乃是因為他並沒有穿西裝、馬褂的常見製服。
“先生,歡迎來到故香,需要幫忙嗎?”
陳以仁看了看他,驀地從回憶裏掙紮出來,問了句不著邊際的話,“這邊的裝飾和另一邊差別很大,有什麼講究嗎?”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看他的樣子更像是一名在校學生,這裏的確是個創業基地,而非一般的茶室酒吧。
“我們是兩家公司。先生有所不知,這間房子以前發生過火災,就像我們公司經曆了漫長而沉痛的成長曆程,故香的寓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所以裝修采用了後現代風格。”
陳以仁的眼睛裏閃現出一絲亮光,“你知道這所房子以前失火的事情嗎?”
“知道的不多,聽說幾年前這所房子失了火,一直廢棄著,去年才裝修好作為創客空間。”
“原來的房東呢?”
“不知道。現在它是故香名下的地產,我們總經理是季春江先生,業界有名的茶葉研究專家。先生、小姐請喝茶,這是我們公司的藍色記憶,蘊含多種果香,很受歡迎。”
陳以仁眼裏剛剛閃現出的亮光消失了,所有的信息和他此前探聽到的一樣。他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家公司的老總不是位女士嗎?”宋喬傾心的女人難道不是這家公司的老板?宋喬不會男女不分吧?還是這家夥在情感選擇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難怪一直不願意透露心上人的名字。他嘲弄地笑了笑。牆壁上貼著的以桔梗花為背景的大幅廣告異常刺眼,沒想到它會成了茶韻聽香的新主人,不知道對它該憎恨還是讚賞。
陳以仁在照片牆上搜尋著,果然找到了宋喬的照片。他向沈薇薇介紹,“說起來,這家公司並不陌生,它是我一位朋友所在的上海創藝公司投資的。這位就是上次和你提起的宋喬,如果給學生做創業講座他比我更合適。可是這家夥——”他搖頭笑了笑,還是對宋喬的心上人不理解。
聽到宋喬的名字,服務生顯得分外驚喜,“你們認識?宋喬老師可是我們的偶像,前兩個月才來創客沙龍做過一次演講,太精彩了。大家快過來,給你們介紹兩位新朋友。”
年輕人們很快和陳以仁、沈薇薇熟絡起來,熱情地邀請他們參觀創客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