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軟玉溫香,實則是會令他萬劫不複的深淵。
思及此處,他驀然將牙咬緊,迫使自己收回即將摟住她的手,將她輕輕推開,隨即起身下榻想要趕緊逃離,可沒邁出幾步,就聽聞身後傳來“藤花”的幽幽低語:“蓮君,莫非我還比不上一個朱雀宮的仙婢?”
蓮君聞言一怔,瞬間全然清醒,轉身已是神色微慍:“莫不是那多嘴的翼宿又對你胡說了什麼?”
千洵已在榻上半坐起身,淒然垂眸道:“她什麼也沒多說,隻是我自己的猜測罷了。既然當時鳳君說可以不擇手段,那想必蓮君定會遇上防不勝防身不由己的時候,再說那朱雀宮的井宿之位,如今似乎也沒有空著……”
蓮君隻得又將語氣放輕,低聲歎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很多事情,並非如你所想的那樣……”
“可蓮君這樣待我,又讓我怎能不胡思亂想?”
千洵依舊微垂著螓首,羽睫在麵頰上投下顫動的陰翳,柔荑將絲被攥緊,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是蓮君你自己說的,既然有過夫妻之實,我們就再也回不到過去,所以我也就甘願這般繼續下去,用心去做你的妻子。我也知道,我隻是一個剛修成的藤花仙,一無是處,遠遠配不上蓮君,但在蓮君離宮的這些時日,我也開始努力去學習,學習各種技藝,學習如何做一個配得上蓮君的好妻子……可是蓮君你,當初不辭而別對我不聞不理就算了,如今好難得回來了,卻連與我同床共枕都不願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被你如此厭棄?是不是因為我在大婚時的表現太糟糕,讓蓮君不滿意?還是蓮君的心,早已被別人占據?”
她這一字一句,聽得蓮君兩眼怔忡,措手不及。他原以為她在心智上懵懂如,誰知她竟暗自生出這許多玲瓏蜿蜒的心思,反倒是他自己,此時胸中雖隱隱作痛,欲訴,卻又無從說起……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出爾反爾地告訴她,大婚之夜他一忍再忍,終究隻是親吻,並未奪去她的貞潔。
一時間,寢殿內悄然寂靜,窗外藤花照蓮影,天邊朧月窺窗裏。
千洵見蓮君遲遲沒有回應,便也下榻落地,苦笑著輕聲道:“看來是我自討沒趣,惹得蓮君連話都不願跟我說了……蓮君不必離開這裏,還是我自己退下罷。”
既然主動出擊不成,那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反正這出戲,她也已經演不下去……
可是她尚未步出寢殿,身後就冷不防地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緊攬入那個曾溫暖了她一整夜的懷裏,此時清雅的蓮香中融入了醉清風的淡淡酒香,更加沁人心脾,也令她的頭腦空白。
恍然間,耳畔又傳來炙熱的吐息與磁啞的低語,“我不準你……穿成這樣出去……”
隨即便被他橫抱而起,從天而降的薄唇堵住了她倉惶的低吟,唇舌間的恣意交纏令她的完全綿軟,不知何時,就已被他抱上了床榻,又被他迫不及待地覆在了身下……
“蓮君,別……”
本能的反抗漸漸化作媚人的嬌吟,什麼前世,什麼今生,什麼輪回,什麼劫難,此時都統統被巫山雲雨所席卷,記不清,看不見,隻知道芙蓉帳暖春宵短,並蒂花開盡纏綿……
就在此時,彙星湖畔出現一抹翩然的黑影,手持一隻微微發光的玲瓏梅瓶。將手一鬆,梅瓶跌落,篷咚一聲沒入湖裏,漾起驚水漣漪。
那梅瓶在湖中緩緩沉落,沉落,繞過水草的糾纏,穿越好奇的魚群,直至沉落入湖底,砸中一個金珊瑚般的犄角,滾落在一隻緊閉的巨眼眼底。
那隻巨眼微啟開沉重的眼瞼,瞄向眼底的梅瓶,原本混沌的眸中漸漸恢複清明,又漸漸起了波瀾。
這隻梅瓶,有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