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惠芳一說到那四個戰士,就嗚咽著說不上話來。佟晟的心咯噔一沉,好像一把錐子刺向心髒般疼痛。他腦海裏又浮現出一個個戰友慘烈犧牲的情景,耳邊仿佛響起戰友和美軍廝殺的怒吼聲。他急促地呼吸著,用極其痛苦的語氣問道:“小妹,我的那四個戰友呢?他們……”他艱難地舉起右手,伸出四個手指,然後又指著自己。
樸惠芳明白了他的意思,嗚嗚哭起來,哽咽著:“村子裏的鄉親都讓美軍殺了,整個村子就隻有我一個人活著。在鄰村的阿爸吉和鄉親們的幫助下,我們把那四位戰士葬在村子前的山坡上,並為他們立了碑。”她一邊說,一邊哭泣,一邊打著手語。
佟晟雖聽不太懂她說的話,但從她的手語裏可以知道自己的四個戰友都得到善後安置。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慢慢地從悲痛中解脫出來,想起書生曾學海吟過的一句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有戰爭就要死人,關鍵是死得有沒有意義,四個戰友可以說是死得其所。
由於兩個人的語言不通,交流有困難,兩個人之間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樸惠芳給佟晟喂完藥湯後,走到廚房裏,燒起開水。燒開水後,她把開水倒進一個軍用水壺裏,再倒進一些冷水,擰緊了蓋子,用布包住水壺後,放進佟晟的被褥裏:“大哥,熱水壺墊著,暖和些。”
佟晟看著樸惠芳的一舉一動,不由得佩服她的心靈手巧。他看到那個用來暖和身子的水壺正是美軍的軍用水壺,一般的人隻會拿它來裝水,而她卻拿它來做暖和身子的工具。
樸惠芳把被子往佟晟的脖子根挪了挪,給佟晟蓋嚴實了,輕聲道:“大哥,你在屋裏歇著,我去外麵幹些活。”
佟晟看著她點點頭,其實他也聽不懂樸惠芳說什麼,除了點頭和微笑之外,也找不出什麼話題來交談,就是交談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何況自己身上帶了傷,說話時就會扯得傷口一陣疼痛。
樸惠芳打開柴門,一陣冷風立刻吹進來,她急忙把門帶上,阻止冷風繼續吹入。佟晟剛想看看門外的風景,但無奈樸惠芳已經關上了門,屋外的風景隻是在眼中一掠而過,隨後眼前出現的便是一扇木門和四周的牆。失血過多使佟晟感到極度的疲憊,他努力睜開眼皮,想透過門縫仔細看看門外的風景,但門縫太細了,隻能看到屋外的意思風景。他無奈地壁上眼皮子,隨後進入夢鄉。
樸惠芳走出屋外,屋外顯現出的是一番慘象,全村村民除了她之外,都被美軍殺害了。村子裏的大部分物資都被燒毀了,瓦楞和橫梁散落一片,隻剩下房子的基座突兀地矗立在原地,像一座座小土堆,整個村子是破敗的一片。看著村子裏的一副慘象,她眼裏的淚水慢慢流下來。
在村外的一座小山坡上,埋葬著死去的村民,還有犧牲的四個戰士。村民們都是埋在一個大土坑裏,隻是在上麵樹著一塊木碑,這對於在乎死後重葬的朝鮮人來說是太寒磣了。埋葬村民的墳地旁邊的是四個戰士的墳地,在上麵樹著一塊木碑。
這些死去的村民和戰士都是幾裏外的鄰村村民幫著掩埋的,否則,憑樸惠芳一個弱女子的力量是不可能把這些村民和戰士掩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