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仿佛要將天地一切都焚燒無物,屍體被焚燒的焦臭味與濃鬱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煙熏火燎的寮房。

“小姐,快跑!別回頭!”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鬟緊緊的抱住了一個黑衣人的大腿,衝著阮秋白嘶聲裂肺的大喊。

“連翹!”阮秋白驚恐地看著那個黑衣人一劍刺穿了連翹的胸膛,可是連翹抱著黑衣人的手卻絲毫沒有鬆動半分。

“小姐,別哭!一定要活下去,不能……不能讓……得逞,快跑!”身為阮秋白的貼身大丫鬟,連翹隻比她大一歲。今日她們跟隨二夫人出來上香,睡到半夜寺裏卻起了大火,她本想將小姐叫起來,卻轉頭發現一個黑衣人一劍砍掉奶娘的腦袋。

連翹臉上完全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滄桑,淚水血水糊了一整張臉,她吊著最後一口氣,緊緊的絆住黑衣人的腳步。“小姐,求你!不要管奴婢!”

阮秋白看著連翹哀求的目光,連滾帶爬的從窗戶跳了下去,窗戶外麵是一彎淺水,剛好隔絕了火意的肆虐蔓延。深秋的水冰冷刺骨,雖然不深卻將阮秋白的衣服濕了透徹。

顧不得許多,阮秋白腳步慌亂的朝著二夫人所在的寮房跑去,剛來到窗下,便聽到二夫人熟悉的聲音說出了讓她如置寒冰的話。

“上次白花了我一千兩銀子,隻弄死了沈夢瑤那一個賤人,這次我看阮秋白那小賤人還能怎麼逃脫!”說話的人是武宣侯府的二夫人沈卿蘭,也是阮秋白的母親沈夢瑤的庶妹,在沈夢瑤死後以照顧年幼的阮秋白為由嫁入了侯府。

“夫人放心,這次絕對萬無一失。老奴不僅花錢買了殺手,還派人在她住的寮房外潑滿了油,等老侯爺知曉的時候保準那小賤人連灰都燒幹淨了。”蔣嬤嬤的聲音充滿了不懷好意,如同一盆冰水照著阮秋白的頭潑了下來,她沒有想到一向疼愛她的姨母背後竟然想讓她死。

“娘也是她害死的!為什麼?為什麼!”阮秋白捏緊衣角,手腕上的白蓮胎記隱約可見。

想到連翹最後的淒慘,想到奶娘的身首異處。她終於知道連翹說的是不讓誰得逞了。

不能死在這裏,她不能死在這裏!

阮秋白轉過身,想要朝著山下跑去,卻沒有想到轉身卻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誰!”蔣嬤嬤馬上推開窗,夜色的掩映下,她隻看到一個鵝黃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阮秋白害怕的慌不擇路,滿眼都是恨意。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一邊拿帕子擦去淚水,一邊朝著山下狂跑。

隻是身為大家閨秀的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體弱如扶柳。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一個恍惚,從鼻腔湧下溫熱的液體,頭一暈腳下就是一個趔趄,向前摔倒後就滾了下去。

樹枝石塊勾破了她的衣裙,翻滾中,她根本沒有看到左手腕部原本白的剔透的胎記此刻紅的鮮豔欲滴,仿佛馬上就能滲出血來。

額頭撞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溫熱的血頓時鋪了一臉,身子平攤在腐爛的樹葉上,與血的腥氣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阮秋白怔怔的透過枯黑的枝椏望向天空,連半輪彎月也被烏雲遮蓋,濃的如同化不開的墨一般的夜空,黑的讓人心悸。

“連翹,對不起,我食言了。”阮秋白瞳孔逐漸渙散,那不甘願的聲音也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