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書秋笑來開,“因為你是江童。我信任江童。”
這不是什麼絕妙的答案,江童皺了一會兒眉,卻也跟著笑起來。
她極少笑,所以偶爾笑起來便如明珠般絕美動人,當然比起容貌,她的聲音更加動人。
“路書秋,你是一個充滿秘密的人。”
“是。”她承認地很幹脆。
“而且你很聰明。”微微一頓,貝齒笑開來,“我喜歡聰明人。”
路書秋最後一根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謝謝。”
這第二次賭博她也贏了。
接下來的談話中,她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江童靜靜聽完,盯著她隻說了一句話。
路書秋笑著應下來,然後兩人便分道揚鑣了。
忙碌了一整天,回去時已經接近天黑。
她匆匆忙上了樓,開門時發現門沒有鎖。推進去後又發現,玄關處多了一雙鞋。
男人的鞋,上好的意大利皮鞋。
她脫了鞋邁進屋裏,抬眼就看到了皮鞋的主人。
白印懷就這樣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而易葉坐在另一邊,麵色沉靜如水,看見她來還露出一絲笑,眼裏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書秋。”他很少叫她的名字,從來都是“女人女人”地叫喚,“這位白先生說,你要做他的秘書。”
白印懷在一邊解釋說,“易先生,確切來說是我提出這個建議,路秘書她還沒有給我答複。”
“哦。”易葉沒有理會他,眼睛一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不好意思了,你特地找上門來。但是她不會去做你的秘書的。”
“我想這個決定權在路秘書手裏吧。”白印懷淡淡說著。
然後兩人都一齊望過來。
目光灼灼,如芒在背。路書秋喉嚨幹澀,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就要嘔出一團鮮血來。
她倒是希望嘔血,然後暈過去,這樣就不用麵對這一切。
可是不能。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就等著她開始。
即使這個開始意味著某些結束。
“書秋,你沒有什麼要跟這位白先生說嗎?別讓人家等太久。”易葉信然安坐在沙發上,他的手臂隨意地放在扶手上,一切動作都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路書秋卻看出,因為自己的猶豫,他的神色裏有絲絲慌張。
其實這樣,路書秋還是穩定了情緒,甚至帶著一絲微笑,望著他,說出了她這輩子最後悔的話。
“我要去的。龍瑞集團總部市場部經理的秘書。這樣好的職位,我怎麼能放棄?你說是不是?”
一瞬間,狂風暴雨在眼裏凝聚,易葉幾乎是疾飛過來,跟她麵對麵,呼吸可聞,一字一頓質問她,“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她如他所願,又說了一遍。
然後易葉揚起拳頭狠狠在牆上砸了一拳,雙眼充血一般帶著同樣染了鮮血的受傷的拳頭甩門而出。
大門重重被打開,接著被兩倍的力量又甩上。
嘭嘭。
一聲一聲,像是砸在她的心上。
路書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沙發上優雅坐著的人,“你滿意了?”
白印懷麵上微笑,站起來,走過來摸摸她的頭發,“我等不到明天。對不起,書秋。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這是太好笑的笑話。
她眼神閃了閃,推開他的手,走了幾步,“我已經答應你。現在請你離開。”
“書秋……”
“立刻,馬上。”說完背對著他,再也沒有說話。
站了一會兒,白印懷自討沒趣,說了一句,“那明天見,書秋。明天見。”然後走了。
直到再也聽不見聲響,路書秋才鬆開緊咬的牙關。外頭的月光照進來,她臉上水光一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裏瘋狂道歉,然後抹幹眼淚,臉上是毅然的表情。
愛一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路書秋以前不知道,但是她現在明白了一點。
愛是保護,即使意味著分離。
她要保護易葉,保護易家,保護龍瑞。
江童已經答應她,等易葉振作起來,她就會申請調任,調到總部做易葉的左右手。以江童的能力以及她家的背景,易葉遲早能在總部站住腳跟。
柯令茹也許諾要幫她一個忙。她答應白印懷無非是想接近他,這樣才能接近真相。隻要掌握了他和黃董事合作企圖整垮龍瑞的證據,她就會設法偷出來然後轉交給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要避過白印懷和黃董事的耳目,這個人必須值得信任並且表明上和自己處於決裂。
符合這兩個條件的柯令茹自然是最佳人選。
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她隻是沒想到白印懷會親自出現。
“這樣也好。”路書秋望著窗外月光,低聲說道。她想好了很多說辭,不過每一個都離不開欺騙謊言。
讓易葉誤會自己和白印懷,這個場麵雖然有些不堪,但總比自己千方百計想辦法騙他好。
夜幕深沉,幾個小時後,朝陽升起。
路書秋早早洗漱完畢,在鏡子前麵著裝。看著裏麵一身套裝,整潔幹練的年輕女人,她沉默半響,忽而展出一個燦爛笑容。
這場博弈,正式開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