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裏,因為六王子宣稱自己那方麵能力不足,不足以娶妻生子,而引來一場軒然大波,鬧得沸沸揚揚,人言紛紜,甚至整個京都都在看他的笑話。所以,當鳳傾城搬進‘驚鴻閣’時,倒也沒有引來多少注目,反而有些冷清。
天氣炎熱,她懶於動手,便將一切搬家事務交給敏珍和阿霓真來操心,自己則心情懨懨地信步在園子裏逛逛,抬頭一看,不由自主的又逛到了長孫息溶住的地方。聽說這幾日他不在府裏。
“是鳳姑娘來啦?”一把稍微年邁的嗓音,忽然在那籬笆下響起。
“你是?”走過來,看見那籬笆下,一年過半百的家仆在鋤草,見了她,眯著眼睛笑容滿麵。
“奴才是六王子身邊下人,跟著主子也有好些年啦。承蒙主子不棄,沒把我這個年逾半百的老人攆走,還是讓我做做一些活計。”
怪不得看著有些麵熟。其實眼前的老奴雖然年過半百,但其實也不是那麼老,看起來手腳還很健朗。隻是身份不高的奴才,一般滿了五十歲,則會被發放出去,不會留在主子身邊,除非是管家和管事級別的奴才。
鳳傾城本要轉身離開,這家奴卻忽然說:“姑娘,你且等一等……”
“怎麼?”
這老奴放下手頭的鋤扒,到那井水邊把手洗淨,便進屋拿了一樣東西出來,竟是一條紫色麵紗!
“這樣東西,奴才已收了幾年了,還記得,那年姑娘被劫掠到部落,奴才也跟著主子去啦。主子買下這條美麗的麵紗,原本是打算送給姑娘,可那天……也不知為何,主子卻讓奴才把它給扔了。奴才瞧著實在舍不得丟手,便把它一直私下裏留著。今兒看到姑娘您,突然想起……倒不如把它給了姑娘……”
鳳傾城看著那麵紗有一刻心頭無言。
回想當年當晚,她收到葉蘭沉送她的麵紗,剛巧長孫息溶說要見她,後來兩人吵了一架,她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原來,原來他是想送她這條麵紗麼?
心中大為吃驚和震撼居然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對她……
那時候自己還隻是個醜女……
“姑娘,鳳姑娘?”
“多謝老伯,把它給我吧。”鳳傾城從家奴手中接過這條遲了幾年才收到的禮物。
不知為何,當年收到葉蘭沉送的麵紗,她的心情是喜悅開心的。而今天收到這條麵紗,除了欣悅,還有更多的是難以言述的動容和感動。
家奴拍了拍衣裳,隨地撿了個石墩坐下,拿了屋簷下的竹篾就編織起來:“奴才雖然老了,但也曾年輕過,這些年來跟著主子,看得出來主子的心裏把鳳姑娘你看得比誰都重要……”
見家奴似還有話說,鳳傾城拿著麵紗,輕輕捧在手裏,也隨地撿了個地方坐下靜聽,“姑娘一去南齊,便是大半年,主子回來後,奴才也聽說姑娘一人離開了。姑娘離開的那一年多,主子不知私底下派了多少的人打聽姑娘下落。在府中的時候,每回一人去到姑娘住的小院裏,夜深人靜時坐一坐……有時候,主子會拿著一枚玉骨,細細雕琢,奴才從未見主子對這種玩意兒上過心,前前後後,雕了足有一年……”
家奴說的時候,一邊編織竹篾,一邊拿目光望了望鳳傾城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原來,這是主子要送給姑娘的禮物……怪不得,如此上心……”
之後家奴還說了什麼,鳳傾城已經聽不下去,心裏冒出無數個長孫息溶的名字……竟已無法停止,動容時潸然淚下,心酸難忍!
……
住進驚鴻閣第二天,鳳傾城就聽到消息,長孫北拓將原本交由長孫息溶打理的幾樣事物,轉手交給了長孫士廉和長孫玄昭。說是讓長孫息溶養好身體。明擺著是生了氣。
天悶得很,傍晚時烏雲滾滾,夏雷陣陣。
自打住進這驚鴻閣的幾天裏,鳳傾城不是不知道,長孫北拓派來的下人都是他的心腹,明為照顧,實為看管。翻過兩道圍牆,就是長孫北拓住的大院,他想過來,隨時可以。
雷雨傾盆直下,將窗外青翠的花棚打得淅淅瀝瀝作響。
“王爺!這樣大的雨天,怎麼也來了……”敏珍潺潺弱弱,又驚又慌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鳳傾城心中一警,忙從床頭抽了件衣裳加在身上,轉眼,長孫北拓穿著一襲闊氣的雲紋龍飾的深色錦袍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兩個婢女,一個撐傘,一個提著食盒。
“聽說這幾天,你胃口不大好?”長孫北拓撣了撣身上雨水,讓婢女伺候著褪了打濕的靴子,坐到了羅漢榻上,抬頭打量著她。
鳳傾城瞟了眼門口,敏珍的神情很糾結。
阿霓真早已奉了熱茶進來:“王爺,您喝茶。”
“天太熱,沒什麼胃口。”鳳傾城避開與他近距離接觸。
“那就宣宮裏太醫來瞧瞧,別犯了什麼毛病,該及早治療。”這話似乎頗有些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