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當邱瑾提出要和我一起去的時候,我見邱叔叔和李阿姨絲毫沒有反對的意見,我徹底的疑惑了。那個疑惑一直壓抑在我的心頭,一直到如今我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且越往後,那個疑惑越是顯得的真實。
回鄉下老家需要先坐三個小時的鄉村巴士,其實就是一輛從高速路上退伍下來的的大巴。道路還是最原始的土路,估計遇到雨天那堆積的泥濘絕對趕得上沼澤地。
那次在車上我依舊沒有閉眼去尋找兒時搖籃裏的溫馨,因為那一路過去,顛簸的實在是太厲害。說的誇張一點,坐在那輛破車上的感覺絕對趕得上幾年後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時,地震帶給我的震撼。
從上車開始我就一直掐著時間在計算我們行進的路程。因為小的時候曾經多次坐車走過那條路,那條路帶給我的震撼讓我久久不能忘懷,似乎是再沒有比那種感覺更深入我心的了。雖然那次回去已經是時隔很多年以後,可是我心裏清楚,不能寄太多的厚望於那條路的改觀之上。
事實證明我的預想沒有錯,那條路仍舊是那般坎坷,汽車走在上麵絕對沒有一次超過一分鍾以上的平穩狀態。而所謂的平穩狀態當然是對比於高速路上的汽車而言。走在那條路上,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四平八穩”,什麼叫做“張牙舞爪”。
我們是吃過早飯後出發的,當汽車一路顛簸將我們送到下車的地方時已經是11點整。當車熄火還未待停穩時,我已然是堅持不住,來不及走出車門,忙不迭的推開窗戶將嘴伸到窗外。
窗外的新鮮空氣順著咽喉鑽進我的肺部,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等到平息一點,卻發覺張嘴以後發聲都是那麼艱難,隻覺得嘴裏像是被人塞上了一大把黃連一樣。
邱瑾似乎要比我耐震一些,她是堅持出了車門才進行那場大清理的。不過那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等我走出車門的時候,她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隻見她那一張臉像是在水裏泡了幾天幾夜一樣。
我最後一個走出車門。下車以後,司機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粗暴的點著火然後猛的一踩油門,留給我們一縷黑煙往回路開去了。於是原地就隻剩下我和邱瑾。
紮紮實實的在那裏坐了半個小時,不斷的把礦泉水倒進嘴裏然後又吐出來。如是反複無數遍,直到確定嘴裏再沒有早上吃下去的包子的味道的時候,我們才站起身。
下車的那裏是汽車能到的終點,但是卻不是我們的終點。從那裏去到我的鄉下老家至少還有三十裏路。
記得我剛學會數數的時候,我很清楚的數過從下車那裏到老家,需要徒步上山下山五次,然後再上山一次才能見到我家的租屋。所以那天等邱瑾回過神來我告訴她還得徒步翻越五座不算小的山才能到達目的地時,她的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那兩顆眼珠就像瞬間要迸射出來一樣。她不停的埋怨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那個時候我差點鬱悶到死。因為那天早上我分明已經告訴過她那一路會很艱難,當時她的原話是,“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一點點苦都吃不了。”
所以那天第一次上山下山的過程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我真的想把背上的她扔到可以見到的那條清澈見底的的小溪裏,讓她去與溪底那些小魚小蝦為伴。
現在想來,如若不是那天在山路上遇到一輛拖拉機,極有可能我們便要在那片荒山野嶺過一夜。
我們是在翻越過第一座小山的時候遇到那輛“騰騰”冒著黑煙的拖拉機的。駕駛拖拉機的是一個很樸實的農村青年,他的年紀應該不大,但是結實的胸膛卻向我們表露了他經曆風雨的淬煉無數。那種淬煉痕跡並不是時間鐫刻下來的,而完全是由風雨、塵土拓印上去,那是一種不能用言語表達的痕跡。至少在走出那片鄉村之後再也不可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