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麼?你……”
對於董小曉的堅持,張朝夫婦表達了極大的不滿。
“那就安葬到老家吧。”
雖然他們是為了我們好,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但人很多時候的確是不能一味理智的。
“你不攔著我麼?”董小曉問。
“我攔著你做什麼呢?”
我能理解她的堅持,從小到大,我們倆對於爺爺的了解,誰也不會比誰少?
那片大山在爺爺心中的意義,一直都是難以比擬的。
鄉土人家的鄉土情懷,從來不足為人道也,而外人能理解的至多一個落葉歸根罷了。
他背井離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啊……
我必須讓他回去,他的根在那片山裏,如今歸去之後,自然也是要回到那裏的。
董小曉看著我,好半天道:“我給你的那道符,是爺爺當時在沉睡之前交給我的,那上麵就是他的最後一口氣啊。”
“小曉……”
“你知道麼?我寧可他做個植物人永遠躺在床上,也不想他死去,不想在地裏被蟲咬,不想他變成泥巴。”
她自顧自說著,一邊說,一邊哭:“我有多想不將那道符給你,可爺爺叫我一定要交給你,因為他知道你在弄清真相之後,一定是會離開蒼墨的。而他也想在死去之前,再見你最後一麵……”
“對不起。”即使這三個字在此刻沒有任何的必要,但除了這三個字,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要再說這三個字了,因為它沒有任何的意義,與其道歉,不如腳踏實地地想法子彌補。”
彌補,該怎麼彌補呢?
董小曉沒有再說下去,但帶爺爺屍骨回鄉的決定,倒真是的的確確決定了。
所以,我們便自己動手,在張家後院的一處空地上,將爺爺的屍身火化,然後和電視劇裏一樣,裝進一個小小的容器裏。
一切準備就緒,要回老家,自然就需要先離開張家。
可張家之外,不必明說,蒼墨必然已經守候多時。
“他要的是我,所以你和爺爺,應該……”商榷對策時,我的話音還未落下,張朝便已經打算我。
“雖然他要的是你,但別人他也是不會放過的,不是麼?”張朝沉聲說完,而沈嫣然也像是覺得他的話說服力不夠一樣,補充道:“你的父母,兄長,還有我和張朝的家人,以及陸小媛,喬木生,喬,最後還有陸博士……夏冰,這麼多人的人,他們與你的關係親厚也好,疏遠也罷,一個個的都沒有逃過這一劫,你憑什麼覺得董小曉可以呢?”
是啊,憑什麼董小曉可以例外呢?
那些朋友,或許是在畫裏的時間呆的太久,也或許我的記憶依然還是有著部分的空白,若非她親口告訴我。
我確確實實並不知道,他們一個個的,都已經全部不在這個世上了。
出去。
這幾乎是一個必輸無疑的賭局,可我們就能因此而不賭麼?爺爺的屍首必須送回家安葬才行啊。
“能不能都好,我隻知道回老家必定是爺爺的心願。”董小曉說著,忽的看向我:“姐,如果出去之後我也……那麼就請你把我們一起安葬到老家吧。”
笑容幹淨而澄澈,如同交代後事一般。
他們和我都清楚,蒼墨會動這世上的任何人,但唯獨除了我一個。
因為我是他的執念。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出去吧。”像是忽然間豁然開朗了般,帶著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質說完,張朝便溫和地看向妻子沈嫣然。
沈嫣然也看著他,對視之間,一切已然盡在不言中。
“你們……”
“就像你常說的,人終究是社會性的動物,在你們這些朋友,和家人們一個個都離開之後,我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呆在這個屋子裏苟且一世呢?”
張朝說的很輕鬆。
蝸居避世,完全不與外人交流,兩個人這麼在一起,幾天或許可以,幾個月也或許可以忍受,但若是經年累月……
人,終究隻是俗人,而非修仙念佛,六根皆斷,不惹紅塵是非的仙家啊。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我再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因為在他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想我也到了必須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雖然我和蒼墨之間永遠可能走不到這一步,但如今我們還是走到了類似的局麵。
因為不是他死,就是我在世上僅剩的家人和朋友死去了。
我必須讓僅剩的家人活著,讓逝去的家人安息。
所以,我必須殺死他,想法設法,不折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