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漆黑的夜裏哈哈大笑,可怕的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田野裏,回應著她陪伴著她的如今隻剩下田野裏那些不知道趴在什麼地方永遠不可能有自己的自由的小動物們了,而從前的繁華卻一去不複返,宛若一場空。
諸葛虞媃的悲傷又有什麼人能體會呢?被至親至愛的人傷害了的滋味,令她心頭一沉火辣辣地燃燒著地疼痛,此時此刻又有什麼人看得見呢?沒有人了,從今以後,她的身邊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她將孑然一身,而不知道何去何從……難道就這樣算了嗎?不,不,諸葛虞媃突然間瞪大了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在黑夜裏與一絲淡淡的光芒交相輝映,她的眼睛裏寫滿了不甘心!她要回去,生死都與他的父親在一起,這難道不是她一輩子的想法嗎?可現在呢,她又在做些什麼?
因為看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因為自己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去解釋這些不正常的現象,而她的父親又恰巧這一次不打算讓她知道這些,至於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她現在也是一無所知,她已經愚蠢了這麼多年,二十幾年啊,風風雨雨都是她的父親替她遮擋的,可現在一旦出了事情,她就打算不分青紅皂白地拋棄下所有事情不去追究不去理解她的父親,而隻是一味地擔心害怕自己會被父親拋棄而無依無靠地去恐懼嗎?如果總是這樣而已,那她長這麼大還不如一個孩子不是嗎?倒不如,當年那個小乞丐的男孩兒一樣,不夠徹底的勇敢和果決。
她已經長大了,即使父親在不久之前依然把她看作是小孩子一般,但現在她知道自己已經的的確確長大了,可作為一個大人,她做事情卻如此地一味選擇逃避和痛苦流淚。不,是時候去想辦法解決問題了,不能隻是永遠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想著父親的庇佑。諸葛虞媃定了定心神,她已經決定了,她要回去。就現在,回去找他的父親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不管怎麼樣,如果這件事情她的父親不肯告訴她,她也不會在乎的,但是她這一次不再選擇做一個什麼都不必知道、什麼都不必她去理會的人了。
想著想著,諸葛虞媃便抬手擦幹了眼淚,走到馬兒的身邊,方才因為逃命跑得太急了,就是這一匹駿馬想必也已經很累了,不過如果她這一次選擇回去,但是最終她的父親還是選擇殺了她滅口的話,這匹馬兒想必帶著她回去以後已經再也不可能再幫她逃出來了,他們倆的宿命,就此完結,也並非不可能。諸葛虞媃心知道這個最最不好的結局,但是即便以後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她也依然不會後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她總有一天會知道如何去做,又如何去做好的,可如果這一次她又一次原諒了自己的懦弱,因為了活命而選擇讓這件事情揭過去的話,諸葛虞媃想著,她是一定會後悔的。
且不說她看見父親關押了這些天來的失蹤的老百姓們,這件事情近日來是風聲非常緊,官府已經大約都出動了人手徹查此事,但因為結果並不稱心如意,所以又有打算接住江湖中人的手幫忙找出凶手,萬一被這些人知道了這些人的失蹤與她的父親有關係,將如何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恐怕會一傳十十傳百地如同瘟疫一般擴散開來,大家都會指責她的父親作為武林盟主竟然如此卑鄙無恥,欺負普通的老百姓,而又介於他打著武林正派人士的名義,被稍微連累到的門派、與本門一向交好的門派也隻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如此一來她的父親將麵臨的就是世界上所有人的指責和謾罵,曾經一世威名毀於旦夕之間,叫她又如何忍心?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她都必須回去才可以,若是父親要做出的是危害這些老百姓的事情,她一定會出手阻止,而如果他是有另外的打算,她也當然是站在自己的父親這邊幫助她的,無論如何虎毒不食子,盡管剛剛他還讓人差一點兒就殺死了她,但是現在想來疑點重重,諸葛虞媃又覺得這些事情實在是很蹊蹺,不管怎麼樣,在事情還沒有被下定論之前,她還是最信任她的父親的。
諸葛虞媃坐在馬背上,安撫著摸了摸馬兒的毛,她也知道它的辛苦,所以疲憊至極給予它一點點奔跑的力量,又何嚐不是給予她自己一點點勇氣和希望回過頭去走上那一條凶險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