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遷月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也知道舒淮說得有道理,而且他也需要休息,這時候能恢複一點體力都是優勢,畢竟接下來還不知有怎樣的惡戰。
江遷月坐下道:“你倒是真從容。”
玉王看著窗外的天說道:“長生殿興於草原,一開始也不過是個小幫派,一百年的光陰它經曆了三起三落才統一了草原上一百二十七個幫派,最險的時候殿中隻剩下殿主父子二人,一如今日。”
他接著說道:“你們中原人隻知橫掃天下的長生殿,卻何曾聽過那一百二十六個幫派?雄於天下被萬民銘記,風將你的傳說帶到天下的每一個角落,一旦你失敗,即便你是神也會跌下神壇,最終變成滋養青草的泥土被人遺忘。”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跟江遷月說起這些,他此刻正麵臨著此生最大的失敗,甚至他會在這場失敗中犧牲,所以他才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從出生的中土小村莊到草原,又到雲滇再到清平鎮,一幕幕在藍天上劃過,他最終悠悠地說道:
“成王敗寇,不外如是。”
江遷月沒有經曆過他那樣的人生,舒淮的話他不是全都明白,但是他知道這些話他也不是對自己說的,江遷月也笑了一聲,說道:“我不懂成敗,我隻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舒淮搖了搖頭說道:“賢侄,你並非不懂,我從未見過你這樣聰明的人,你和你的朋友就像是蘊藏著無窮潛力的寶藏,若非你和你爹必須得死,也許我們可以一直都是朋友。”
江遷月道:“我認識的那個玉王向來不會談也許。”
舒淮歎了口氣:“我做玉王已經太久了,今日無論成敗我都不可能再做玉王了,提前做會自己又何妨呢?”
江遷月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還有希望?”
舒淮也看著他的眼睛,道:“我還有希望。”
“殺我爹的人還沒死。”
這次舒淮沒有回應他的話,但是兩個人都明白,那人的武功同樣極高,他帶著大批高手離開了金陵城,隻要他還活著,即使舒淮和玉王詞死在這裏,他還可以用朱顏易改蟄伏起來,也許是二十年後也許是五十年後,可能那時候那個人和江遷月都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後人還是會卷土重來,就像是一點火種,隻要被保存下來,隻需等待一場合適的大風就會化身火魔,將千萬頃草原吞噬殆盡,他從舒淮的眼中看出了自信的光芒,這光芒讓江遷月心慌,他知道今日即便他殺了玉王,他這一生也都會有一個夢魘,除非有一天他能將那個人找出斬草除根。
“他死了。”
這聲音從窗外傳來,一大一小的兩個包裹扔舒淮的懷中,兩個包袱都被鮮血滲透,小的那個是整整一袋人的手指,每根都是右手的小指,大的那個正是無塵一顆頭顱,他到死都依舊保持著無塵的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他頭上的結疤都沾著血跡,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至死都充滿不甘心。
白敬抱著劍從門走了進來,隨著他的到來,這屋中詭異的平衡也被打破了,他手中的劍隻是一閃,甚至沒人看得出他如何出劍,他的劍便已重新回到鞘中,隻是地上多了一笑手指兀自抽搐的手臂,化骨芙蓉雖然失去了手臂麵色更加蒼白,但他卻像白敬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這道手臂和生命的選擇題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難,隻是白敬比大多數人更果斷而已。
舒淮看到無塵的眼睛,他眼中自信的光芒瞬間便熄滅了,不過刹那之間,便又被瘋狂地火焰所取代。
“二十餘年來,我為了反攻中原,一直處心積慮謹小慎微,今日雖然大勢已去,但正可戰個痛快!”
他說話之間已站起身來,由於所調動的真氣過於猛烈,連止住血的傷口都重新崩開,宛如一頭淤血的惡魔,黃洛洛將神火彈扣在手中,商吾秋還想強提內力,江遷月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好好休息,他指尖的寒光微不可查,但那卻是不容人忽視的力量,白敬的劍也出鞘,他的劍神映出舒淮癲狂的目光,屋子中三人在同一時間動了。
這場持續了二十五年的陰謀,最終迎來了最俠客般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