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許秋瑤躺在病床上看書,耳根傳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唐以安的高分貝,“秋瑤,你看誰來了。”唐以安興奮地快步走進病房,緊隨其後的是唐父唐國華和唐母陳蘭。
許秋瑤驚訝得一時忘了言語。她緩緩合上書本,禮貌地起身打招呼。這闊別多年的再會,並非完全是開心的。
唐國華揮著手勢示意她坐下,語重心長地說:“詳細情況唐以安已經都跟我們說了,你們這些小年輕在外打拚就是不注重身體,現在生病了,身體更是瘦弱得不行。”
唐國華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就著“生命誠可貴”這一論點對許秋瑤展開了長篇訓話,許秋瑤不由得心想,他們父子倆對人表示關心的方式,還真是一模一樣呢。
一番對話之後,唐國華以抽煙為由,拉著唐以安走出了病房。病房裏就隻剩下許秋瑤和從進門後就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陳蘭。許秋瑤攥緊手邊的被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蘭走到許秋瑤的身邊坐下,從拎進門的水果籃裏拿出來一個蘋果,又在桌上翻找出水果小刀,她一邊削著蘋果皮,一邊對許秋瑤說:“沒想到再見到你,竟然是在醫院裏。”
“對不起,本來是打算回去拜訪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局麵。”
“以安跟我說你們正在交往。”
許秋瑤眼神閃爍,害怕地躲避她的視線,聲腔發出模糊的“嗯”聲。
“你別怕,我並不是在責備你,都是我和他爸不好,太過顧及以澤,才會忽略了以安,現在以澤不在了,我希望你和以安都能夠好好的。”
許秋瑤接過陳蘭手中削好的蘋果,忐忑道:“蘭姨,你錯了,以澤哥最羨慕的人,其實是以安,他一直希望您和唐叔對待他能夠像對待以安一樣,那樣的話,他或許就不會因為患得患失而失去自我了。”許秋瑤對自己脫口而出的直白感到驚訝,除了父親以外,像這樣頂撞長輩,她還是第一次。
“你都知道了?是以澤告訴你的嗎?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陳蘭突然衝動地搖晃她的肩膀,因為受到輕微的驚嚇,手中的蘋果滾落在床單上。
“他還說他一直都很感激您和唐叔,因為是你們給予了他新的人生。”
陳蘭收回手,臉色逐漸變得暗沉,“原來最沒安全感的人是以澤,我竟然都沒有察覺到。我在孤兒院裏第一眼看到那孩子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小小的身子竟然有著大大的落寞,當時我就下定了決心,今後一定將這孩子視為己出的用心疼愛他。”說到這,陳蘭轉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回頭繼續對許秋瑤說:“以安一直不知道這些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密,好嗎?”
“嗯,我會的。”就讓這秘密跟隨逝去的人永遠深埋在黃土裏吧。
陳蘭撫摸著許秋瑤的頭發,濕漉漉的眼角浮現出深深淺淺的魚尾紋,“當年,以安頑劣成性,以澤沉默寡言,不知怎麼,兩個孩子突然都對我這個做媽的生疏了起來,好在那個時候茂昌把你送到我身邊,當年你一到我家時那張無助不安的小臉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秋瑤,我是真的打從心底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好好照顧自己,等身體好了,就和以安回家看看。”
看著陳蘭泛著淚花的雙眸,許秋瑤心裏滿滿溢出的歡喜與感激竟無法融合成話語,隻有化成淚水代訴衷腸,“嗯,一定。”
唐以安和父親唐國華坐在醫院綠地前的長椅上,以前他最不擅長的,就是和父親單獨相處,害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或做了多餘的舉動就會受到責備,可是盡管如此,自己還是會經常做一些讓父親生氣的事情,因為年幼的自己,一味的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找到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存在感。現在他已經不再感到害怕了,像這樣安靜地坐著,即使什麼都不用說,也會覺得心裏溫暖。他漸漸的了解到,父親,其實就是表麵嚴厲內心柔軟的生命體。
“爸,你剛對秋瑤訓得太狠了點,她好歹是個病人。”
“我說的可都是事實,你們這些小年輕就喜歡一意孤行,一點都不懂得體諒父母的良苦用心。”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我當然明白。”
“你和秋瑤雖然從小就掐個不停,可實際上卻意外的契合,這點我和你媽一直都清楚,她是個好女孩,你一定要用心待她。好在,秋瑤這丫頭,比以前要堅強許多,我也就放心了。”
“爸,您放心,我會帶給她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