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真是過謙了。”
“怎麼會過謙!”他喊著:“你看你,會詩詞歌賦,懂琴棋書畫,甚至還通文史。像我這樣的粗野之人,如何能與夫人你高攀呀!”
我不由輕笑:“這怎麼會?人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我便不會醫理,不懂做菜,亦很少做家務。”那時的他已由我所學的東西隱約猜到了我的出身定然非同一般。此刻一邊說著,我一邊也終於止不住內心的好奇:“對了!你怎麼會做那麼多事情?家務、做飯、洗衣都會?”
他若無其事地敲著手中所拈的一枚棋子,看著我把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之中,一邊半思忖半回憶地道:“我自小父母雙亡,由哥哥撫養長大。哥哥也是大夫,醫道高明,無暇理會家務,卻又早早地死了妻子,此後再未續弦,我便和哥哥相依為命。”他把那枚棋子放如棋盤中:“我幼小,什麼都無法幫他,除了做些家務和燒飯炒菜,什麼都不能做。而日日看著兄長為了生計勞苦奔波,我又何嚐能夠日日閑居家中?由是便自然而然地會了罷。”
說這話的時候,何息的眉間也有了一絲黯然。我從未想到在他無陰霾的笑容後隱藏著這樣的過去,心裏也十分難過。
“後來哥哥也去世了,我一個人遊曆在外。想趁著年輕多多見識大好河山,一邊也能尋訪各地名醫,交流醫道。如此旅行在外,更是無人照料,事事皆須自己打整,時間長了,又如何能不會這些事呢?至於醫術,是我哥哥教我的。”說著他又抬起頭來衝我笑,還是努力笑成很天真燦爛的模樣。
我怔了怔,然後望向窗外的天空。恰好幾隻燕子唧唧叫著擦著地麵飛過,鑽入簷中。
“那麼,何公子以後是要回故蘇開診所?”
“不一定。”
我們便坐在窗邊。此刻,我低眼望著院中由一滴雨砸下而濕潤的土地,青草在風雨中微微搖曳,馬上即將天降甘霖。
突然感覺到他似乎在看著我。我奇怪地抬起頭來,他果真在看我。
心一顫。他的眼中是溫和的底蘊。我有些不安,他也帶著些許羞赧地轉移了目光:“息一直在找一個願意與我白頭到老的女子,然後共同找一個我們都喜歡的地方。”他抬起首來深深呼吸,眼中也多了一些繾綣並略帶失落的期盼,唇角也隨之勾笑:“然後行醫為生。”
“……是個不錯的理想。”我微微地蹙眉地笑。
“夫人,以後能不要叫我公子了麼?就叫我為民罷。”
我顫顫地望著他,勉力地勾動唇角笑容,點頭。然而卻突然不想再留他下來。我突然覺得緊張,我想,他應該早些離開。
我不想再觸碰任何的曖昧,我的理智也告訴我不可以。我已經吃過一次虧了,我不能再吃第二次。我不管他會不會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隻是我突然意識到這樣下去不對。於是我開始了對他若即若離的冷落,我隻希望他能夠早些結束在我家中的逗留,然後去尋找他想尋找的女子,永遠離開我的生命。
他們,本就不該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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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婆婆飽含意味地說:“夫人,何公子好像對你有意呢。”
我織布的手瞬時頓住,然後我抬起頭來望著她,皺眉:“汪婆婆。”
“夫人啊,不是汪婆婆愛嘮叨,這實際也是為了夫人好!何公子德才兼備,又懂得體貼人,汪婆婆不忍看著夫人白白錯過這樣一個好男兒啊。”
我搖頭。她便鬱鬱地住了嘴,歎息了一聲,然後轉移了話題:“夫人的藥也該吃完了吧?那紙上的字我看不懂,”她從懷裏將紙箋掏了出來,遞到我眼前:“夫人念給汪婆婆聽聽?記下來了,汪婆婆也好給您抓去。”
我隨便一瞥那紙張上的字跡,道:“不必了,你隻須把先前胡大夫開的的藥方再抓一副給我便是。”
“什麼?”汪婆婆錯愕,顯然沒有想到我竟會吐出此言。
“這藥方不必抓了,我要的是先前胡大夫開給我的藥方。”
“什麼!夫人,何公子他明明說那藥無效的啊!”
“去抓胡大夫的藥方罷……”我不欲解釋:“不要讓何公子知道。”
“那究竟是為什麼?”汪婆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夫人……莫非你……”她圓圓胖胖的臉上呈現出悲痛的表情:“夫人你不能死啊!這樣的話小姐怎麼辦!她……”
“我不是刻意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