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沿著環城路開著，一路上處處都是張燈結彩，四處可見大紅燈籠高掛的場景。包括A城在內的很多內陸小城都飄起了鵝毛大雪 ，但這個城市就是遲遲不見有雪花飄落。雖然不曾下雪，但天氣卻是極其寒冷，大街上的行人個個包裹得跟粽子似的。
車上的暖氣開得很足，米圖的臉紅樸樸的。褚子盛一邊開著車，不時望向米圖，心裏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米圖下車的時候，他叫住了她，“米圖。”
米圖回頭，“嗯？”
褚子盛笑笑，“今天晚上不能收留我，明天總可以吧？明天我到你家來向阿姨拜年。”
米圖一怔，這話怎麼有著給人下發通知的味道了？她搖頭，“明天不行，我會跟我媽去舅姥爺家。”以往，每年大年初一，米圖都會和父母一起去母親娘家那邊，現在，父親雖然不在了，但這個習慣還是會沿襲。
褚子盛似乎有些失望，“這樣啊？沒事，你上去吧。”
A城。鵝毛大雪持續了兩天，仍然還在這個城市肆意飛舞著。
陸哲拄著拐杖站在醫院大門口，他視野之內一片炫白。早晨，他聽查房的護士長說過，這是這個城市五十年一遇的大雪，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在A城的這半個月，也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間，因為自從被依雲爸暴打一頓之後，他就昏了過去，然後，他就被送進了醫院。從來沒有住過院的他開始了住院生涯——在醫院，他整整呆了半個月。他倒是想早些出院來著，可醫生說什麼也不讓，說是如果不徹底檢查清楚，搞不好會落下後遺症。一提到後遺症，他就退縮了，倒不是怕這三個字的本身，而是他在心裏發過誓，後半生要好好補償依雲，如果腦子真出了什麼問題，他還有什麼資格提補償這兩個字？
說到住院，如果單單隻是頭部的傷痕，他也許不用在醫院躺半個月之久，但是，依雲在拿拖把拿他的時候順帶著打到了他左腳的骨頭——其實也談不上錯手，人在盛怒之下難免會失控，陸哲完全理解依雲爸的憤怒。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以後做了父親，有一個像自己這樣的混小子讓自己的女兒傷心，他可能會更過分。
因為骨折，他又不得不多留院觀察了一個星期。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依雲爸媽一直沒有露麵。倒是吳嫂每天都會拿著燉好的雞湯送過來給他補身子，雖然她在醫院進進出出無數回，但卻隻字不提依雲家的每一個人，他若是問起來，她也是三緘其口。
陸哲知道，依雲的爸媽並不是真正仇視自己。他們隻是太愛依雲，而自己卻一而三再而三令依雲傷心。
他站著等了好久，也不見有出租車經過。想想也是，都大年三十了，路上積雪這麼深，沒有哪個司機願再出門，在這個時候能夠攔上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奇跡。
他想了想，決定步行至依雲家。早晨吳嫂來過一趟，給他送了一壺湯和點心，放下東西走了。
吳嫂走後，他就向醫生申請要回家過團圓年。他堅信，在這個團圓的日子，依雲一定會回來。
醫院離依雲家並不遠，但對於一個左腿受傷後還沒有痊愈的傷號來說，的確有些艱難。他在拐杖的幫助下，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皚皚白雪上，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個小時後，他出現在依雲家別墅門前。他一停下，大雪又開始下起來，飄進他的脖子裏，涼絲絲的。
吳嫂站在二樓的雜物房間清理著東西，看著陸哲出現在大門口，心裏一喜，蹬蹬蹬跳下樓，“老爺，夫人，小姐，陸先生來了，他就站在大門外。”
依雲爸嗖一聲站起，“他還敢來？住院還沒住夠是不是？”
依雲媽一把拉丈夫坐下，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人家躺在醫院的時候你懊惱得要死，天天說自己下手太重了，現在又開始來逞威風了。”
依雲爸嘿嘿笑，望向女兒，“依雲，你說怎麼辦？我已經動過手了，要不，這回叫你老媽出手？”
依雲一臉凝重，“不用你們出麵，我自己去把他趕走。”說著就板著個臉往門外走去。
依雲媽一聽，急了，“你還真的要把他趕走啊？
依雲回過頭，撲哧一笑，“當然是假的了。你不是讓吳嫂把他的那份餃子也包了嗎？”
依雲媽發現自己上當，用手戳了一下女兒的腦袋，嗔怪道：“死丫頭，我前世真是欠了你的，老是為你擔驚受怕，還要被你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