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圖媽看著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隻見他的眼神一直都望向女兒,不免有些好奇。為了不失禮於人,她擦幹了眼淚,朝女兒問道,“米圖,這位是?”
米圖整個人還沒能從葛藍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事實中解脫出來,對於母親的問題,她茫然地作著介紹,“媽,這位是褚總,褚總,這是我媽。”
米圖媽望著褚子盛喃喃道,“哦,是褚先生。”
褚子盛看出了米圖媽臉上的悲傷,他並沒有表現得過分熱情,隻是禮貌地點了個頭,“阿姨您好,叫我小褚就行了。”
這時候,急救室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為首的醫生摘下口罩,“病人醒了。稍候我們會將他轉到普通病房,到時你們就可以去看他了。”
米圖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神也明亮了幾分,“醒了?醫生,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吃驚地盯著米圖媽,“出院?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
米圖媽急切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什麼叫很不樂觀,不是說他已經醒了嗎?我隻不過輕輕推了他一下,還能推出什麼大病來?”
醫生盯著米圖媽,有種無語的感覺。米圖立即衝到醫生麵前,“醫生,您忙您的,我來跟她解釋。”
醫生看了米圖一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年長的婦人根本不知道病人的身體狀況。他朝米圖點點頭,走了出去。
米圖媽困惑不已。
醫生和隨行助手走出了幾步,助手有感而發,“病人都病成這樣了,他家裏人居然還不知道……”
米圖媽的耳朵尖,偏偏聽到了這句話,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助手的衣服,“病成哪樣了?你跟我說說他病成哪樣了?”
米圖連忙衝上去,努力地掰開了母親的手,“媽,您聽我說。”
米圖媽鬆開手,助理自知多言,見能夠脫身一溜煙走了。米圖媽望著女兒,她從女兒的神色中察覺出了一絲嚴重,再聯想到丈夫最近的變化,她整顆成都揪成了一團,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呆滯起來,“米圖,你爸他究竟怎麼了?他得了什麼病?”
米圖將母親扶到椅子上,“媽,您別急,我告訴您……是——”
“肺癌”這兩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好像把它放在心裏,它就沒那麼恐怖。
米圖媽急了,“嗖”一聲站了起來,“你倒是說啊!”
米圖眼睛一閉,“我爸他患的是癌症,晚期。”
褚子盛吃了一驚。
米圖媽一聽,更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然後重重地坐了下去。米圖連忙俯下身去扶住母親,一聲接一聲,“媽,媽……。”
好在,米圖媽很快醒了過來,米圖一把抱住她,眼淚漱漱地往下流,“媽,你不可以再有事,你如果再有點什麼,你讓我怎麼辦?”
緩過神來的米圖媽看見女兒淚如泉湧,愛憐地摸著女兒的發絲,除了陪著女兒一起流淚,她已經找不出第二種發泄方式。
米圖爸很快被護士推了出來,米圖和母親衝了上去,一左一右分別握著他的手。
米圖爸看著妻子和女兒紅腫的眼睛,心裏便明白妻子也知道實情了。他有些內疚地看著妻子,努力地張了張嘴,“淑萍,對不起。”
米圖媽死死地拽著丈夫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再也抓不住他了,她大聲地回應道,“對不起有什麼用,這一世你欠我這麼多,你想說一句對不起就了事嗎?我告訴你李原生,我不允許你這麼對我!”
說著說著,她再也控製不住,由最初的默默流淚變成了放聲大哭,整個走廊上都回蕩著她的聲音。
來來往往的人帶著好奇和同情地看著她,但他們的好奇和同情都是短暫的,轉眼之間,他們的注意力便會被新的事物取代。
可這對於米圖一家人來說,卻是無法抹平的痛。
一行人跟隨著護士的腳步走進了病房區域,米圖爸被推到一間二人病房裏。米圖媽抓著丈夫的手不肯鬆開,她恨他怨他甚至咒他,可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她內心的傷痛卻是無法形容和比擬的。
護士提醒米圖讓她去辦一下住院手續。米圖擦幹眼淚,交代唐丫丫替她看著母親,然後便隨著護士往外走。褚子盛跟了上去,“我陪你去吧。”
米圖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謝謝你。”
客氣,但又堅定。褚子盛看著她疲憊的神情,心驀地疼了一下。去他的紳士風度,去他的避嫌,他統統都不要管了,這一刻,他隻想陪在她身邊,盡他所能保護她,幫助她。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米圖,你還記不記得半年前,也是在這家醫院,你陪我度過了我人生最艱難的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