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盛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陪陪你。要不我們聊聊?”
米圖再次疲憊地將頭仰在沙發上,“聊什麼?聊這個活色生香的晚上嗎?這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我實在沒有精力。”
褚子盛一時語噎。此時的米圖,確實不可能有什麼心情和任何人交談,她需要的隻是一個安靜的氛圍。
他不再出聲,悄悄地從衣兜裏掏出手機將它調成了靜音,以免打擾米圖。
兩個人就這樣靜坐著,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由於樓層高,再加上隔音效果好,外界的雜音基本上也傳不進來。
這分明就是一個靜默的世界。
米圖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了那些令她難以接受的畫麵。她相信任何女人看到自己深愛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攪和在一起都無法接受。一想起他平日裏對自己的好,她的心裏的血就一滴滴往外滲,雙手也下意識地摳進了沙發的縫隙裏。
尹建設,你怎能如此待我?
從踏入酒店那一刻起,她從擔心,害怕,到遭受五雷轟頂,她瘋狂,冷笑,就是沒有流過一滴淚。可現在,有兩行淚靜靜從眼框流出,濕了臉頰,濕了脖子,濕了衣襟。
生活果然多麵性的,它的殘酷總是在你最認為不殘酷的時候到來。
尹建設呢?他現在在哪呢?還和葛藍在一起嗎?
一想到葛藍,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終於明白上次在尹建設的生日聚會上,她為什麼朝自己投來那陰沉仇恨的一瞥。原來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原來在那個時候她就和尹建設走到一起了。
人們常常提到七年之癢這個詞。米圖記得她當時就這個問題問過尹建設,隻不過她當時的態度帶著懷疑,因為她絲毫沒有意味自己也逃不過這一癢。她非常清楚地記得尹建設的回答,他說,所謂七年之癢隻不過是對彼此厭倦的借口。
沒想到,他也厭倦了她。
生活總是如此地具有戲劇性。她不願再想下去,她害怕自己真的會控製不住從窗口縱身一躍。
於是她睜開眼睜,雙手撐著沙發麵艱難地坐了起來。褚子盛正把玩著手上的火機,神色特別凝重。
她叫了聲,“喂?”
褚子盛居然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一看米圖安然無恙,又條件反射般坐了下去。想起自己的緊張,他略顯尷尬地說,“我在。”
米圖頓時想起了尹建設,她在喊他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走到她跟前,一臉寵溺的樣子,“我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和尹建設在一起的美好時光,那樣深刻的愛。
她決定要將尹建設從自己腦海中甩掉,至少在這個晚上,她不想再去想他。可是那些深刻的片斷卻止不住地湧了上來,她看看褚子盛,問,“你愛過人嗎?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人嗎?”
褚子盛顯然沒有料到米圖會問他這樣的問題。他也反問自己,我愛過人嗎?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人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米圖又笑了,“愛過又如何,刻骨銘心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麵對背叛和分離。”
看著悲戚絕望的米圖,褚子盛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生意場上他可以口若懸河,但此刻卻是理盡詞窮。事實不僅擺在米圖眼前,也擺在他眼前,現在對米圖說什麼都是徒勞的。他不能跟她說這隻是意外,這隻是個例,因為在米圖心中,尹建設就是她的全部,他的背叛足以令她愛情和信仰全都顛覆。
突然間,米圖覺得自己很累很困,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著架。肚子也特別難受,好像是餓,又好像是痛,一陣一陣的。她側著身子躺在沙發上,那種疼痛好像緩和了些。
她似乎忘記了褚子盛的存在,掄起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褚子盛走到窗前將窗推開,一陣微風吹進來,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他走到米圖身邊,她像小貓地樣蜷縮在沙發上,平時一直覺得她高挑,但此刻看起來卻無比嬌小,柔弱得如同易碎的水晶。她的眼角似乎還泛著淚,不安地在沙發上扭動了幾下——沙發固然柔軟,但畢竟還是窄了點兒,有那麼一刹那,他想衝到到沙發邊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讓她可以安穩地睡一覺。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任何會給米圖造成困擾或者不安的事他都不想做,哪怕隻是將她從客廳抱到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