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他問。
“什麼也不用,幫我在這請假條上簽個名就可以了,做完手術我需要休息幾天。”她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不看他。
尹建設知道葛藍此刻對自己是有些怨恨的,畢竟自己連虛假的客套話也不曾說過。他怕葛藍信以為真,到時候又沒有轉彎的餘地了。
有時候,給人一絲希望不如讓人徹底絕望。
但不忍肯定是有的,他又問:“有沒有人照顧你?”
“有,”葛藍依舊低頭,視線似乎落在鞋尖上,“我同學已經請好了假,明天就會搬到我那裏住幾天。”說完之後,很快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她什麼都不知道。”
尹建設半晌沒吭聲。兩人就這麼一直沉默著,好像在演繹一場無聲的電影,直到有人敲門,尹建設才如夢初醒。來人已經推門進來了,是市場部歐陽總監,想必是來談工作上的事情。尹建設害怕歐陽會看出破綻,匆匆提筆在請假條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葛藍拿著紙條,掉頭就走了,在和歐陽擦肩的時候,她還給對子拋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坐在椅子上的尹建設望著葛藍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狂風驟雨。拋開其它的因素,就憑葛藍對自己所做的種種,他可以肯定,她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如果不是有了米圖,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去動心。
他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和歐陽聊起了工作。
對尹建設來說,這注定是一個難以成眠的夜晚。
他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白天的一切尚未能從他的腦海裏消失,他望著身邊熟睡的妻子,想著葛藍會不會真的去醫院做那個手術,她會不會突然變卦?如果她真的去了,自己該如何補償?
這是個問題。
新的一天,陽光又像往常一樣透過窗簾照了進來。米圖翻了一個身,看到尹建設瞪著眼睛,很疲憊的樣子。她看了看時間,問道:“才七點過,你怎麼就不睡了?”
她哪裏知道尹建設幾乎是睜著眼睛熬到天亮的。
尹建設故意伸手擋了擋眼睛,說:“這陽光太瘋狂了,一大早就這麼刺眼,一醒來就睡不著了。”
米圖坐起,看了看窗外,是挺刺眼的。她伸了伸懶腰,走到窗當將遮陽光的灰色簾子放下來,道:“你再眯一會兒,我去做早餐,好了再叫你。”
尹建設點點頭,順從地閉上眼睛。他聽著米圖輕輕地在房間裏走動,穿衣,紮頭發,然後穿過客廳去廚房忙碌,心裏湧起一陣陣難過。他實在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米圖發現了他所犯過的錯誤,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無旁騖地愛他,為他準備早餐。
早餐吃的是麵條,裏麵放著西紅柿,雞蛋,最上麵撒著蔥花,可謂色香味俱全。
米圖像個孩子一樣“唆”了一口自己下的麵條,突然撒起了嬌:“老公你覺得我這廚藝有沒有長進?”
尹建設點頭,“有,當然有。”他還記得,剛和米圖住到一起的時候,米圖可謂十指不沾陽春水。到底是獨生女,被媽媽寵壞了,二十多年來鮮少下廚,就連煎個雞蛋也能糊掉。那時候廚房是他的天下。那時候他很寵米圖,發自內心地寵,他總覺得和米圖在一起就有責任讓她像公主一樣高貴,快樂,即使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也絲毫不曾影響他對她的愛。
那時候米圖也有著小女生的懶惰,他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她充其量隻是在旁邊打打下手。到後來米圖開始慢慢沾染廚房的事,有段時間他特別忙,晚晚都得九十點才到家,他驚奇地發現桌上居然有一桌飯菜在等待自己,雖然不怎麼好吃,但卻是米圖花了許多心思才做成的。
再後來他和米圖就慢慢地換了位置,在廚房,米圖成了主要角色。雖然他心甘情願為米圖做一輩子的飯,可反過來米圖也心甘情願為他做同樣的事情。尹建設知道米圖是怕自己太累。她買了一些烹飪的書籍,平時也會在網上下載一些美食大全什麼的,久而久之,廚藝就好了起來。
尹建設也唆了一口麵,盡管很好吃,可因為心裏有事所以胃口也不太好,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將整碗麵都掃光了,吃完了還滿意地抹一下嘴,幽幽地感歎道:“老婆你已經成功地收服了我的胃,我真不知道有一天離開了你我怎麼過。”
米圖道:“沒人讓你離開我啊。”
尹建設方知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我說的是出差,出差總是難以避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