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2 / 2)

“阿瑾要聽話,聽話的孩子才有糖吃。”

“阿瑾不要調皮,要好好念書,長大後阿瑾若是出人頭地了,娘在九泉之下也好跟你爹有個交代。”

那個人,曾那麼溫柔的喚他阿瑾。那個人,家裏的開支每一點都精打細算、省吃儉用,那個人對她自己舍不得花一分錢,卻一下猶豫也不帶的給他買下一根冰糖葫蘆。

那個人,是他娘親。

可是,一把最最廉價的油紙傘,價格抵得上十根冰糖葫蘆。一根冰糖葫蘆對莫言瑾來說尚且是奢望,那麼,這抵得上十根冰糖葫蘆的油紙傘呢?

雨夜,仍在繼續。

在堂屋裏紡織的倒影,映與眼,刻於心,那把油紙傘讓莫言瑾糾結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合眼。

……

三天後的夜雨終於停了,當莫言瑾拖著疲憊的身軀從書院回到家時,卻一個人也沒有看見時,他慌了。

娘呢?

為了補貼家用,娘親總是會在閑下來的時候給鄰人去洗衣裳、縫補鞋襪,以此來賺些外快。但現在都已經這個點了……糟了,娘不會是去給人洗衣裳,熬病在半途了吧?

莫言瑾真的慌了。

“哢嚓”一聲。

就在此時門突然開了,被人從外麵打開的門敞開,一身風塵仆仆的母親嘴角含著笑走了進來,一見到站在屋內的莫言瑾,母親便欣然的笑了。

母親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翻開布包的層層包裹,母親將那用布包著的東西視若珍寶的捧在手裏:“阿瑾,看娘給你買什麼好東西回來了,以後有了油紙傘,就不用再淋雨上學了。”

母親笑的很累,很欣慰,也很可愛。

有那麼一瞬間,莫言瑾啞然無言到說不出話來,張了張蒼白的唇,喉嚨幹澀到吐不出一個音節,他想說一句對不起,卻又覺得任何抱歉都是那般的無力。

母親的眼裏是他。

可莫言瑾看見的,不是母親手裏捧著的油紙傘,他看見的,他眼裏的,——是母親鞋上的泥濘、是母親因熬夜而眼中的紅血絲,是母親眼底青黑的眼圈……

終於,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莫言瑾猛地一個箭步上前,緊緊的抱住了他的母親,那顫抖的聲線,飽含著一個孩子心裏無數的愧疚、煎熬、心疼與千言萬語的抱歉。

這些,在最後隻化為了嘴邊的一句。

“娘……”對不起,孩兒錯了。

淚水就像是決了堤的海,他卻不敢哭出聲。自那之後,莫言瑾再也沒有跟書院裏的任何孩子攀比什麼,虛榮心什麼的,哪兒有娘親重要?

十歲之前,莫言瑾吊兒郎整日裏遊手好閑,鄉裏人都說他不是個讀書的料子,但小小的莫言瑾卻硬是被母親逼.著去了書院。

為什麼母親寧可天天吃水煮野菜,也要省下錢來把自己送去書院呢?那個時候,莫言瑾心裏是不解且懷著怨恨的。

十歲之後,油紙傘便是一個轉折點。

從那一天起,不,是從那一刻起。莫言瑾就暗暗下定決心,讀書,他要讀書,他要出人頭地。

為心之所向,為不負所望,為天下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