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複顏的擔心一點都沒有錯,等她到了美國做了最詳盡的檢查後,認定她已經得了腦炎。病情已經惡化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她經常頭疼,開始的時候咬咬牙就過去,後來愈演愈烈,有次周圍恰好沒人,她差點疼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各種並發症隨之而來,最痛苦的是,她開始意識障礙,到了那裏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前事幾乎忘了幹淨,經常不認得人,還總是稱梁洛兒為“興顏”。
梁洛兒總是偷偷躲著她哭,她最敬愛的姐姐,竟然到了這副田地,沒有了當初獨當一麵的氣勢也算了,可現在竟然連人會都認錯——
有此她忽然劇烈抽搐起來,醫生、護士死死按著她,好不讓她拿自己的頭去撞牆。看她痛苦成這樣,梁洛兒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
為什麼生命會如此脆弱,為什麼她還要受這種折磨?
有時候,尤其在那個瞬間,她甚至在想,反正遲早是死,就讓顏姐安樂死、別再受這樣非人的折磨是不是更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平複下來,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病服緊緊貼著消瘦的後背,青紫猙獰的皮膚透過濕透的衣衫清晰可見。
她臉色慘白,眼神卻難得的清澈。忽然在人群裏看到了正在哭泣的梁洛兒,就招手讓她過來。
“洛兒,你能幫我辦件事嗎?我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趁著現在記得,我得趕緊說。”
梁洛兒已經難過地說不出話來,她捂著嘴,拚命點頭。
“你幫我去一趟日本好嗎?隨便找間網吧發封郵件給興顏,內容你看著辦,隻說讓她注意身體,其它什麼都不要提。”
“還有我在國內的房子,你幫我賣掉,一定要注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這樣的要求,梁洛兒怎麼會拒絕?
她搭上了時間最近的班機就去了東京,盡量用最少的、最接近殷複顏語氣的話給興顏發了封電郵。
可她沒想到的事,等她回去了,殷複顏卻失蹤了。
這不過是殷複顏的調虎離山計。
既可以混淆她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地點,而且不用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還能趁梁洛兒離開的時候徹底離開所有認識她的人的視線。
她知道她想失蹤,隻是沒想到她卻失蹤得如此徹底。
她現在神智基本處於混沌狀態,身邊什麼人都沒有,按照醫生的話說,原本就不剩下多少日子,如今沒有一點治療、一點照顧,隻怕是——
梁洛兒卻知道,按她的個性,若是走了這一步,怕是已經知道自己等不及“真曼爾”開業的時候。既然再受這些苦也不會有意義,她寧願自己選擇離開的時間和方式。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抵不過命運的控製和嘲笑,至少我可以選擇死的方式。
梁洛兒隻是拚命地哭,然後盡全力抹掉了所有殷複顏留下的痕跡。
那時候離“真曼爾”開業還有兩個多月。
她一生唯一的、耗盡全部心血的設計,她卻沒等到它的開幕式。
“真曼爾”開幕前夕,她回去了。她原本對這種事情沒什麼興趣,可是,顏姐已經看不到,甚至可能都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