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就在蘇婧婷的首堂中文課為猶太人的畫廊裏描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同時,那個收容帶著槍傷的黃包車夫的教會醫院裏,悄無聲息地闖入了一個陌生身影,身著淺黃色風衣,帶著窄簷禮帽,帽簷下看不太清楚麵容,隻知道留著絡腮胡子,他走進那間受傷車夫的單獨病房,裏麵還有一位高個子穿著白大褂的西洋醫生。醫生見他,對他點頭致意,帶著洋腔說了句:“Heislucky,asthatbullletpu,nearlyclosetodblesshim.Heisreow.”那人跟醫生握手道:“Yeah,Dr.Bryan,IknowyoubelieveinGod,butthistimewemustthankyoudearly.“布萊恩醫生鬆了口氣一般,露出了並不輕鬆的笑容,隨後離開房間,留下這個陌生男子和車夫在病房內。

傷者傷勢過重,已經在醫院休養了近半月,雖然麻藥的作用在慢慢消散,但仍是醒一陣睡一陣。剛剛被注射了消炎針,他還在睡眠狀態。著披風的男子將衣領豎得高高的,帽簷拉得低低的,一直看不清真實麵容,他掀起病房一側的窗簾一角,向外張望,病房所對著的是醫院安靜的休養庭院,外麵風景還算清雅怡人,但他並未將窗簾拉開,卻是隨即又放下掀開的那一角。

此時,傷者漸漸蘇醒,看到旁邊一男子矗立,不禁一驚,下意識猛起,卻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口中也下意識叫了聲:“哎喲——你是誰?”

“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

“這是哪裏,迷迷糊糊中就看到一些洋人,又無力反抗,是你救了我嗎?”

“不,王先生,是這裏的醫生把你從死神手中拉回來。”

“你認識我?是同誌嗎!”這位王先生眼裏閃出光彩,向獨自走夜路好久的旅行者,突然發現遠處有村落人跡的光亮一般。

“不要隨意揣測我,我並非你的同誌,隻是路見不平而已。我知道你們的組織,但不要做無謂的犧牲,要做好工作,最好做長遠打算。”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屬於什麼組織。”

“我說過,不要隨意揣測我的身份——好了,我不能久留,這裏的醫生都很可靠,他們隻是救死扶傷,對所有傷者的身份都不會過多過問。”穿風衣的男子一直側身對著王先生,話說到此便一隻手放了一個厚紙袋在病床旁的桌上,接著說,“等你傷養好了,你拿著這些在圖紙上標好的位置謀一個營生吧。”

“我憑什麼信你,就算你救了我,你也可能是敵人在利用我套情報,要殺要剮隨你,王某絕不會被一點蠅頭小利引誘。”

“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敵友不分,並非是我救你,真正救你的是你當日受槍傷時住在附近的一位猶太人,我知有人當晚將你轉移至此,那人曾經是生死之交,如今他向我尋求幫助,我又豈會見死不救?”

“你又怎會知曉我——”

“我雖不如諸葛孔明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各路消息自有辦法。”風衣男子見王先生猶豫不決,又看了看懷表,便說“好了,我在此處逗留時間不多,若你不信,就去謝虹口猶太居住區的一位保羅先生,他是從歐洲逃難至此,記者是他之前的職業,頗有正義感。”。

一番話之後,風衣男子又一次拉低帽簷,大步走到門口,受傷的王先生突然問道:“你到底是誰?”風衣男子收住腳步,側臉說著:“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王先生,勸你好好珍惜自己的命,革命也得靠智慧,如果不是我那位莫逆之交暗中幫忙,那晚和你秘密會見的幾位先生都沒命了。”說完急匆匆離開病房。王先生手捧胸口,慢慢起身,拿起那信封時,不小心從裏麵滾落出幾塊銀元,他往裏一看竟是若幹疊民國鈔票和幾十個袁大頭。他驚訝的不自覺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瞅時,才發現自己所在的病房是醫院靜謐的一角,似乎從病房下到地麵也並非難事,旁邊低矮的圍牆與一個僻靜的街道相鄰,他看向街麵,那風衣男子早不知去向。

“保羅,保羅”王先生搜索腦子裏的一切名字都不知道這是誰,但似乎又感覺認識,說到洋人,除去這裏的醫生,他平生也就那一次為自保而無意間挑起了與一位洋人的糾紛,可這位保羅記者會是自己下一位指點迷津之人嗎?而這位神秘人提到的莫逆之交又是何方神聖,一時間他腦子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