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心嗎?安憶南抬起如霧般氤氳的雙眸不解地望向顧玨。眼前的男人卻沒有看自己,而是自顧自地坐在了餐桌前,冷傲地開口道。

“不要忘記你該做什麼。”

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仿佛叫醒了安憶南,她把思緒收回來,開始走進廚房把準備好的晚餐擺上餐桌。似乎是為了懲罰她,本來該許多傭人忙碌的晚飯時間,隻剩安憶南一個人進進出出。

在昏黃柔和的燈光下,安憶南嬌小的身子顯得十分單薄。

顧玨抱臂坐在主人席上,盡量不讓自己去看那個忙出忙進的單薄身子。出身不俗的安憶南很是懂得飯桌上的擺設禮儀,簡單的中餐也被她弄得精致可人。顧玨竟不自主地換上了柔和的神色。

除了那張臉,她也沒別的地方和汐汐相像了。記憶裏那個嫣然嬌笑的女人好像也從來沒有這麼柔順溫和地給自己做過飯。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

忙碌完的安憶南垂著手地站在一旁,恭順地開口打斷了男人的思緒:

“您的晚餐好了。”

被安憶南的聲音驚醒,顧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眼前這個女人,怎麼能和她比。臉上的柔和瞬間消失無蹤——

“我吃飯的時候,不想看到你的臉。”顧玨麵無表情的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冰淩一般寒冷而鋒利,直刺著安憶南,讓她心中驀然大驚。

她原本本來低著的頭本能地抬起,驚慌地看著顧玨,如水般的大眼裏驟然生出了霧氣。是她哪裏做錯了嗎?強忍著心裏的不安,剛想開口——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顧玨沒有理會燈光下安憶南的瑟縮,抬起沒有任何憐惜和感情的雙眼盯著她說:“我再說一遍,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

安憶南忽然覺得心裏仿佛刺紮了一下,委屈和泄氣猶如洪水般迅速在體內蔓延。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墜出來,這樣的境地,不是早就知道要習慣的了麼。

“是,我知道了。”

顧玨開始用餐,眼內的餘光留意著安憶南纖細的身影緩慢離開在視線之內。周身的氣息突然陰沉下來,劍眉微微皺起,卻不知怎地鬆了一口氣。剛剛,居然生出了讓她坐下吃飯的念頭,真是瘋了。

房間裏,安憶南沒有開燈,窗外已經是換上了夜色。此刻她躺在柔軟的床上,任由無邊的黑暗包裹著自己。心神也有些恍惚,二十多年來,她都是被捧在手心上對待的掌上明珠,就因為自己的一次叛逆,導致自己和父親,乃至整個安氏,都跌入了這個修羅般的男人手心裏。

每天生活在這種惴惴不安裏,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結束這個噩夢。

這個男人的變化無常,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了。上一刻以為他冷峻的表情底下尚有溫暖所在,下一秒卻翻臉無情。

自己怎麼會在這無際的黑暗裏奢求這個寒冰一樣的男人有溫暖呢?真是可笑啊。爸爸還在醫院裏,安氏的未來全然被他掌握著。自己的未來智能仰息在這個男人的心情之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一抹清冷的淚黯然劃過她如玉的臉頰,安憶南的嘴角緊抿成無奈的淒苦弧度。她把被子抱得更緊一些,翻了個身,一陣刺痛從腰間襲來——有個什麼磕到了她的腰——

安憶南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物件,是顧玨給她買的藥。她打開來,一股薄荷的清香緩然飄至,安憶南的嘴角扯過一抹苦笑。

老天,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玨向來是個工作狂,天蒙蒙亮就會起床,這天他卻起得晚了些。

安憶南懷著不安和遊疑,思索了好一會才舉手敲響了顧玨的房門。她一夜都沒怎麼睡好。清晨更是早起,用心給顧玨做了豐盛的早餐。畢竟今天她有求於人。

“叩叩”門剛響了兩下,就被裏麵的人粗暴地拉開。

眼前的男子赤著上身,而下半身也堪堪裹著毛巾,如同雕塑般的上半身肌肉分明立體,白皙的肌膚卻毫不顯得突兀,反而更顯精壯。微微沐浴在陽光下的軀體顯得十分美好。可是——黑曜般的雙瞳微微眯起,此時正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捧著早餐的安憶南早有所準備,沒被顧玨粗暴的動作弄翻。沒想到一抬頭就看見半果著的顧玨,倒是被嚇得臉上一陣潮紅。

她趕緊別過臉去。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我看你這麼、這麼晚都沒起床,我、我隻是來叫醒你的。”

顧玨高大的身體整個籠罩著安憶南,居高臨下地觀察著眼前人,安憶南今天長發鬆鬆挽就,一身淡藍色的家居服,白皙的臉龐因為窘迫而散發著淡淡的潮紅,倒平添了幾分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