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冬夜的狗叫(2 / 3)

木魚望著我罵道:“沒良心的,拋棄雲哥也該告訴我一聲,也好給我一個機會,這下可好,都沒機會了……”

木魚的話把我擊呆了,難怪那些下雪的冬日,雲哥約我去堤外麵的河灘上玩,我約她一起來,她死都不肯定來的。冬日,河灘一片白茫空曠。雲哥堆著雪人,堆著堆著,明明微笑的臉,又陰鬱起來。雲哥一直擔心我有天會拋棄他的,全隊的人都知道,惟獨我不知道。

“我沒有要拋棄雲哥,他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我無辜的對木魚說。

“隻有傻瓜才不知道,雲哥回來第一時間就到你家,全隊的人都看見了。”木魚說著,就哭了。

雲哥的橘園打圍牆,請了全隊女生,惟獨沒請我。因為我在讀書,沒時間。木魚從此一說起雲哥的橘園,就興奮不已。雲哥卻於那天推著自行車送我到船碼頭。碼頭對岸是橫市鎮,鎮上有所高校,我在那學校讀書。雲哥穿著軍蘭色風衣,我穿著綠色大衣,河灘黃草卻也是有些青綠了,故道的水也是青綠的,水鳥溫存在水麵頻頻飛翔。

雲哥說:“我回去了。”我說:“回去吧,船已過來了。”雲哥望著我上船,故道的水很溫存有風也無浪。我對雲哥揮手,雲哥也對我揮手。船啟程了三四米,雲哥追過來問:“下個星期天回來嗎,我來接你。”

我知道雲哥愛我,可不知道木魚愛雲哥。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她一直都沒跟我說。真的提都沒提過。怎麼我就不知道木魚愛雲哥呢?是我太粗心了。那些日子,隻要下雨,木魚總是睡在床上不起來。木魚家裏條件很差,命運從她母親死後就直線下降。兩個哥哥結婚了,擠在一間房屋裏,擠得木魚都沒有地方睡,睡在一個末角裏。末角就放著一張床,開門就是琳琅的堂屋,兩個哥哥的農具家什孩子都在那裏,一團糟。木魚在這境地裏,睡得著麼?可她就那樣睡著,怎麼拉她出去玩,她就是不去。原來……

雲哥大婚那天,我與木魚都去慶賀。雲哥拉我到他的房間。

窗外是他家的菜園,菜園的柑橘樹還青,枝葉旺盛的蓋住了粉紅色的圍牆。這小小房間,是雲哥的單身房間,準確的說,是專門用來接待我的房間。房間的角落處,被大樹遮蓋,關了門說話,誰也聽不著。可是雲哥的話,還是讓我的笑聲飄出房間,流淌到了他橘子園裏。偶爾肖伯母抬頭對這扇窗望望,雲妹也會這邊望,我便將笑聲壓得很低,不好意思放聲大笑。可等不了一會,又會放聲大笑起來。因為雲哥總是說:“你就笑出聲,不笑出聲來,笑什麼……”於是就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雲哥便是這等迂腐之人。

有個星期天,木魚陪我玩,藏在被子裏對我說:“今天我給你講個好聽的故事,真人真事,包管你喜歡。”我說:“什麼故事如此神秘兮兮的。”

於是木魚就講了一個男子騎自行車上堤坡的故事。男子騎自行車路過窯廠那道堤坡沒上去,下了自行車才上去。上了堤坡,男子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又把自行車推下堤坡自言道:“這個堤坡是真踩不上去,還是假踩不上去?這個堤坡要是用力,一定踩得上去。”於是騎上自行車重新來,一次沒能上去,二次沒能上去,這樣上下四五次,還是沒上去。不曉得的,還以為這人有毛病!隊裏有人看見,叫他一起回去,他便說:“做完這件事了,就回去。”就這樣,他一個人在那上上下下兩個小時,終於上去了。於是騎著自行車汗流浹背滿心歡喜的回去了。

木魚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嗬嗬大笑。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雲哥。我也由這個鏡頭,對雲哥的感覺徹底改變,與他相戀起來。木魚沒想到自己講的這個故事,會讓她心愛的人丟失,否則,她肯定不會講。

雲哥拉我進了房間,望著我,哭了。我害怕的從房間逃出來。故河口冬夜的狗都聚集到雲哥家門前,搶著剩骨頭與魚刺。清冷月光下,雲哥家好不熱鬧。雲哥捏著一包糖從月光中走來,走近我,說:“香平,吃喜糖,吃喜糖……”

接過糖,我的淚水湧出來,我們沒有再說話,就此告別了故河口那段幼稚單純的戀情。

雲哥之前的媳婦子是故道對岸的,因為隊裏的人都說我不會留在鄉下。而雲哥早下學了,又是家中獨子。由此肖伯母在很大壓力下,跟雲哥說了門親。可雲哥為什麼突然跟小藍結婚了呢?

木魚對我說:“雲哥其實是不幸的,他母親經濟出了問題,拿他當交易品。”前麵寫過,肖伯母早不是村上婦女主任了,而是村上財經。落存了多年來農民手中的國庫卷。而小藍的父親是故河口多年的黨支部書記。肖伯母東窗事發,雲哥就娶了小藍。其實雲哥當初退了媳婦子,是為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