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奪夫之戰(2 / 3)

可以想象,一個晴朗或陰沉的午間與晚間,吳汰粗笨的身軀從田間歸來,臉無表情卻又仇苦深重,全家人沒一個敢靠近她。她便如泰山一樣靜坐在飯桌前,誰也不敢吱一聲?在吳汰心裏,全家人都欠她的。公婆公爹欠她的,因他們的兒子是個膿包,還種了塊大勞籽叫她在月子去搶,落下了終身不愈的月子病;姑妹子們也欠她的,因她曾為她們東奔西走,還幫她們說男人成家,才得力又要嫁出去,沒沾一點光;孩子們更是欠她的,吃了她的奶水掉了她身上的肉,耗掉了她身體的元氣……全家人都與她有著深仇大恨,是將她拉入貧苦與饑餓的罪魁禍首。她要帶著這些仇恨生活!她安逸享受慣了公婆公爹的侍奉,姑妹子們的侍奉,也當一樣享受兒女們的侍奉。

就這一輩子,吳汰做飯的時間真是少之又少,從沒單獨下地幹過活。每來客人,就站在堤上叫二姑媽們來幫忙(陸仔的二姑媽跟他隻隔一道堤),田間農活忙了,也叫姑媽們來幫忙。家裏大事小事都離不開姑媽們。姑媽們也是不敢挨她,說個什麼,話也聽不清白,隻會哭!一起時,若是吃飯了,她們沒收碗的話,老爹老婆會將姑媽們罵得要死,把吳汰看得可重。全家人都寵著她,把她當菩薩供著。因為大人念及她從前的功勞與曾受的苦難,更念及自己的兒子廢了。姑媽們念及她是大嫂,是娘家人。相對我的祖母母親或大姑來說,吳汰真是太幸福了,可她自己體味不到這種幸福。

而她所養育的子女們中,卻沒有一個身體健康,讀完了初中的。他們很小就在家承擔起家務與農活,十一二歲就開始挑堤打溝,耕地放牛。個個都未老先衰,腰痛背痛。結婚成人了,也是一幅仇苦深重樣,似乎全世界都欠他們的,與吳汰沒二樣。

鹿女從嫁進郭家,就隻見郭大吃喝嫖賭,沒在家正經幹過一天活,也沒在家呆上過一整天。他的淪陷與祖父陳千歲如出一轍。隻是吳汰沒有祖母友打卦幸運,沒有李歌滿在身邊,也沒有祖母那大公無私偉大的情懷。

三年之後,吳汰從床上爬起來,又開始了漫長艱辛的人生之旅。陸仔的大哥之前,她已做了三個月子。三個孩子都因沒有奶水吃餓死了。後生養了大月姐,看得比命還珍貴。兩個老天派隻身為著他們一家人,害得郭大與他唯一的弟弟郭二反目成仇。但郭大死時,郭二還是趕來了,抱著他哥的腿撕破心肺地喊:“哥,我來了,哥,我來看你了,哥,你看見我了麼,哥,哥……”喊得在場的晚輩沒有一個不掉淚。兩個世紀的冰雪仇恨於這生死相隔中終於得以融化。

年近古稀的吳汰,可謂飽經滄桑。照說早該練就一幅豁達而無謂的人生境界。麵對死應該是坦然從容,麵對人世該是明朗豁達,而麵對子女更應寬容憐愛。不想幾個世紀的滄桑,卻將之變成了一個臃腫平庸而陰暗的老婦人了。

事因是這樣,陸仔去醫院照看吳汰的第二天,碰見了一個老鄉的妻子,她的母親也在住院。由此女子就每天跑到吳汰病房去說話,與陸仔在一起。或許陸仔內心深處本是希望鹿女也能這樣陪他母親說說話的吧,這不,女子正巧填補了那一需求。鹿女不是不想去陪伴吳汰,而是吳汰不樂意。本來鹿女在此事上已經想通了,就是吳汰要在有生之年完全霸占陸仔,她也讓了。可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女子,竟被吳汰當做了嫡親媳婦。真是令人費解。這一女的,每天從她病房進進去去,與陸仔形影不離。算怎麼一回事呢?

而這女的決非賢德之輩。一個院落的,知根知底。都不知何故,她要於鹿女不在時,親近吳汰與陸仔?女子叫秋什麼,男人是陸仔一個村的,叫阿根。阿根不去看吳汰,秋什麼倒每天都去,有些奇怪。

鹿女因此跟陸仔幾天裏鬧不和,甚而再次產生老了也要與他分離的決心。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就此情形,若真心與陸仔分離,也就沒必要為此事煩惱了!就昨夜間,他們都有過肌膚之親……陸仔怎能在這個時刻,讓另一個女人侵占她的位置?本來她還為大月姐與吳汰侵占了他,而不悅疼痛。但他們畢竟是親人,而這一女的是什麼呢?

清晨,陸仔在衛生間洗臉時,鹿女赤著腳,忍不住的跑去對他說:“我心都碎了,我必要去看看,給你們降降溫,你的母親我是知道的,頭腦糊塗,明辯不了是非,這樣下去,不知會弄出啥事來?”她幾乎不想再掩飾什麼,因為她確憤怒了。

“今天我去照看你母親,你在家休息。“突然鹿女就決定去看吳汰。其實她早就想去看,隻是陸仔一直都說,她不會是那樣好的女人,她也就懶得做一個好女人了。他對她的愛在這些天都隱匿了。隻管橫豎看她不順眼,挑得她滿身不是。好在鹿女是天生氣質的人,並不因此沉淪而放棄。說實話,這麼多年來,陸仔卻變得日漸平庸,承接了他母親的秉性。象透了吳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