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1(1 / 2)

同治三年(1864)8月,曾國藩率領的湘軍攻克太平天國首都天京,結束了東南沿海十多年的戰亂。第二年,曾國藩奉旨進京,湘軍被朝廷裁撤,大批士兵回到湖南,但也有一些將士,不願意再回老家。經過十幾年的戰亂,運河兩岸人煙稀少,朝廷也鼓勵將士留下屯田,以恢複當地經濟,發展運河漕運。願意留下的人中,包括“福”字營百夫長左子奇,掌旗楊天清,校尉王進根,文書姚尉才以及水師營的晏喜祿,他們都是湖南醴陵同鄉。他們上繳刀槍,領取耕牛、農具、種子以及安家費,率領那些願意追隨他們的弁勇,沿著運河尋找合適的地方,準備落地生根,開枝散葉。

他們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一天早上醒來一看,左子奇就覺得,這個地方最適合安家了,然後和楊天清、王進根、姚尉才、晏喜祿一說,他們也都仔細打量了一下,也都覺得這地方不錯,就一致同意不走了。

他們站在運河岸邊,往東一打量,是一片廣闊的平緩坡地,坡地裏雜樹叢生,荒草遍地。往北一看,是一座綿延幾十裏的山嶺,嶺上鬱鬱蔥蔥。往西,隔河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間或有一些人家。再往南看,就看見遠處有一條河流,閃著細細的波光。運河,也就從那條河邊緩緩而來,目視之中,大概有百十華裏。

再一細看,坡地裏零零星星開墾有一些土地,裏麵也有一些細細的路徑通往東邊什麼地方。運河岸邊,竟然有一座相當簡陋的碼頭,這顯然是隔河的人家,劃船過來停靠的地方,隻是不成規模,不仔細,看不出來而已。河道裏,有一些南來北往的船,隨著槳聲和水流在航行著,帆影綽綽,顯出一片戰後的繁忙。

“好好好!”楊天清連說幾個好字。

“嗯,人煙不多,也不用與人爭地搶水。”姚尉才接著道。

“爭就爭,怕個屁,我等軍功在身,武功在身。”晏喜祿大聲道。

“你都是個跛子噠,還卵武功,還想另外一隻腳也瘸掉麼?哈哈!”左子奇說罷大笑起來。晏喜祿雖然是水師,但就在這最後一戰當中,讓天國的士兵一槍打中膝蓋,傷好後,就再也不能直起腳走路了。

“我是沒有武功了,不是還有你們這幫兄弟麼?嘿嘿,到時我站在後麵指揮唄。”晏喜祿也不惱,笑嘻嘻地說。

大家在決定不回老家之後,已經在南京結拜為兄弟,這才一起上的路。按照年齡,晏喜祿行二,左子奇老大,姚尉才行三,王進根行四,楊天清最小。

“你指揮,你想當老大?充其量你也隻是個老二呀,哈哈!”姚尉才也大笑起來。在他們老家,“老二”是專指男性褲襠裏那家夥什的代名詞。

“老二就老二,沒有我老二,你們家,還不絕種呀?哈哈!”晏喜祿得意地大笑著。

“好啦!三哥你準備文書,上報府縣,就說我們看中了這個無主之地,要在此落地生根。定地名左晏裏,裏長由我們幾兄弟輪流當,三年不繳賦稅,用以開荒墾地。老二你帶人砍樹造船,早日與往來河上的商家做生意,購買日用品和其它東西。對了,老三,你還要準備一份文書,到時寄給文正公,要求在此修建碼頭,開一個閘口,方便引水種田,不用朝廷花銀子,我們自己幹,十年後可以給朝廷提供漕糧,文字你自己想,反正你掌文書,我講的如何呀?各位兄弟們?”左子奇說完,環視一下幾個兄弟後問道。

“蠻好,蠻好!”晏喜祿首先開口叫起好來,隻是他除了說這兩個字,卻也講不出什麼具體的好來。

“確實蠻好,既想到了當下,又考慮到了長遠,我讚同。”楊天清道。

王進根和姚尉才也點頭表示了讚同。

“既然兄弟們都說好,那我就指派人開始做事嘍。二哥你帶人砍樹做船,我建議先做筏子,把河裏的生意做起來再講。四哥你帶人砍樹,準備起屋,五哥你帶人清場地,我帶人到四周查看一下,看看附近有沒有集鎮,也好曉得這一帶屬什麼府縣管轄,文書也要曉得往哪裏送,然後再大略看一下附近有幾多人家。當然,河對岸就不管它了,要得麼?要得就幹起來唄。”左子奇最後說。“另外,眾位兄弟當中,誰會燒磚造瓦,也隨我出去轉轉,找一下燒磚造瓦的地方。”他一說完,隨即就有幾個弁勇表示可以隨他去轉轉。

中午時分,運河岸邊,就升起一縷縷的炊煙。到了下午,就有無數的茅草房屹立在運河岸邊不遠處的平緩坡地上。到了晚上,則有隱隱的燈光,映照著運河之水。

到光緒末年,左晏裏,就變成了左岸鎮。因為在他們當初五個人的老家的方言裏,晏不讀燕音,讀岸音,慢慢地“晏”就變成“岸”了。“左晏”,也就成了“左岸”。他們也就入鄉隨俗,左岸就左岸吧。全鎮有兩百多戶人家,男女老少一千多口人丁。慢慢地一繁榮,運河上來往的商船,都喜歡在左岸停留一晚,休息,購物,吃美食。隻是在左岸鎮上,沒有煙館、妓院、賭場,所以,顯得很平靜。凡要來此設廠開店經商,都必須經過巡檢司發牌,審核,驗證,監督。凡發現違規經營,均會被趕走。左岸鎮的權力,一直由當初來此開發的五姓人家掌握。鎮上建有左晏公祠,安放著當初開發者左子奇、楊天清、姚尉才、晏喜祿、王進根的牌位。每年開一次門,由五姓人家各派出兩位代表,而當年當鎮長的人家,則隻能派出一位代表與會,會議按照民約,討論一年得失,讓下一任鎮長進行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