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主。”
屋內,在門合上的一刹那,床上的人瞬間睜開眼睛。
片刻前還陷在昏迷中的人,此刻的眼睛竟然雪亮如光,默默地凝望著雲歌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電般掠過無數複雜的光:猜疑、殺意、甚至……迷茫、刺痛。
其實,早在兩天前,他就已經恢複意識了。他隻是想試探,試探她是否真的是教主口中的那個冷血無情,甚至陰狠的女人。
可是,那樣的眼神,為什麼他會莫名地熟悉,他想抓住那閃過的流光,然而,卻是空白一片,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當他翻掌劈向她的時候,她的懷抱是如此的冰冷而顫抖。
當他抱頭痛苦的時候,她的眼神是哀傷與關切的。
甚至當他假裝昏迷的時候,她都是那麼哀傷地望著他,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上,仿佛要灼燒到他的心裏。
難道,自己真的是她口中的冥夜麼?
冥夜……是她的愛人嗎?
紛揚的杏花,飄逸的身影;漫天的白雪,白茫茫的樹林……又來了!這是幻覺?還是記憶?
他有些痛苦地抱住了頭,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一直痛到腦髓深處。
他緊緊按住了太陽穴,劇痛立刻讓他的思維一片空白。
該死的!那女人到底用了什麼妖術,竟讓他這般痛苦不堪。
“噶——”在他一掌拍向地麵的時候,一道白影撲愣愣地立在了窗前。
那是……他一驚,雪鴿!
那隻雪鴿動也不動地立在窗前,骨碌碌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忽然間,它居然飛到了他的肩上,親昵地挨著他的臉頰,不斷用羽毛磨噌他。
“咕咕——”它對著他輕叫了一聲,沐風側臉木然地望著雪鴿,手不自禁地撫上那隻鳥,心中一片茫然。
昏暗的光線照在他微微顫抖的身上,自記憶開始,他就一直為教主賣命。
“你的命是教主救的。”柳非非說道,“那些失去的記憶也許是痛苦的,不如忘記,教主今生最恨的人便是雲歌和寂封塵。”
你的命是教主救的……
教主今生最恨的人便是雲歌和寂封塵……
不,她是雲歌,是他今生要殺的人……
沐風豁然轉身,雪鴿驚嚇得撲棱棱地穿過窗簾飛走了。他悄無聲息地來到屏風後,在紫檀木架上取下泣血劍,劍在昏暗裏更加暗淡。
殺手最信任的東西是兵器,然而,他卻不能,泣血劍隨時會背棄他。
沐風取過床邊小幾上已被折疊整齊的衣服,正要套上,忽然愣住了。原本已經留下破口的衣服,居然已經細心地縫補好了,即使那針線歪歪扭扭,不怎麼好看。
是她?
那一瞬間,體內不知名的氣流突然直竄腦髓,頭又開始劇痛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雲歌……
心中莫名地刺痛起來,下刻便排山倒海而來。他想要清楚的記憶,為什麼總是那麼模糊,那身影是誰?
痛楚難當之下,他催動內息,沐回春溫暖和煦的氣息,緩緩沁入的體內,他全身的顫抖終於慢慢平息下來。
方才還在激烈痛苦中的人,現下,寧靜淡遠,散發著平和的氣息,黑眸一下子深邃如夜空,臉上慢慢浮上了不可琢磨的笑容。
殺手是不需要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