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銀針靜靜地躺在了銀盤上,針末染著綠色的血跡。
怎麼會這樣!?體內居然還有嗜血蠱!
嗜血蠱是西域最陰毒的蠱毒,每催法一次內息,變會嗜人血,吸食人的記憶,毫無痛感,除非發作,直至枯萎而死,但它也是解夢魂的最佳辦法。
雲歌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昏睡中的人,床上的人急促地呼吸著,節奏淩亂。那張蒼白英俊的臉,寧靜安詳,雲歌有一瞬間仿佛又回到那個煙雨蒙蒙的時節,那個時候的他,也是如此安靜。然而現在,他,真的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涼薄寡言、發誓誓死守護她一生的男子了,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溫暖和煦的氣息,不帶一絲冷酷,可卻是陌生的。
他用那樣冷漠的眼神看著她,一想到這裏,一股窒息般的痛楚撕裂般而來。
冥夜……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可是你為什麼把我忘了呢?
那一瞬間,三年前的情景閃電般浮現:蕭瑟的斷崖處,一襲黑衣宛如折翅的蝴蝶,朝著茫茫的深淵疾速下落,男子悲絕的眼神一霎那定格,時間仿佛靜止。冰冷的雪,冰冷的風,冰冷的呼吸——她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男子掉落的刹那凍結。
那天的回憶,一生都心痛。
三年前她已失去了冥夜一次,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她怎麼可以再失去他?
怎麼辦……怎麼辦……
深沉而悲痛的無力感,幾乎在一瞬間就將她擊倒。
雲歌靜靜地坐了許久,豁然起身,雙手緊握著,全身顫抖著,推開門,向著藏書閣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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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植遍淡雅的梨花,開得別樣婆娑含蓄,有風拂過時,花瓣洋洋灑灑地飄落,如紛飛的蝶,自樹上輕飄飄地盤旋而落,風卷起的花香似能醉人。
一個丫鬟拿著掃帚,打掃著,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少主?”綠涯不免吃了一驚。
少主從小天資聰穎,博覽群書,在十歲那年就已經精通隱城的藏書閣裏的書,自那後,少主就沒有來過藏書閣,更何況剛建立不久的溟海憑闌。
“綠涯,把門打開。”雲歌望著緊閉的門,“我進去查一些書。”
“哦,好的。”綠涯扔下掃帚,從腰間取下鑰匙,嘮叨著,“少主,溟海憑闌的藏書閣不是和隱城一樣的麼?怎麼少主還需要查閱嗎?”
雲歌默不作聲。
門一打開,一陣淡淡的墨香從裏麵飄來。
一色紫紅色的木質門窗和地板,裏麵字書琴畫,淡墨書香,翠幃幔紗。
“你先下去吧。”雲歌屏聲斂氣地走了進去,那墨香讓她渾身一陣顫栗,忽然回想起她曾有一次被母親關在藏書閣三天三夜,昏暗的燈光,死般的寂靜,無論她怎麼哭喊,母親都沒有來。然而,當母親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卻是滿身鮮血,抓著她的衣角,倒在了她眼前,那是她一生最恐懼的記憶。
雲歌負手站立在皓如煙海的書,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了泣血玉:“綠涯,我可能要待很長時間,不要讓任何打擾我。”
“是,少主。”綠涯輕輕掩上門,忽然又往裏頭望著她,欲言又止,“少主……”
“怎麼?”雲歌有些不耐道,“有事?”
“少主,你要保重身子。”綠涯擔憂道。
“恩,知道了。”雲歌不在意地擺擺手,忽而又抬頭,“綠涯,孤慕承那,你好生照顧,別讓他知道冥夜的事。還有,讓碧草去冥夜那,讓她時刻注意冥夜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