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歌離開後,孤慕承從錦靴內摸出一把短刀,精致而小巧,拔出刀鞘,閃著微光,反射著他暗黑的眸子,似是陰沉。
二皇兄……
他輕撫上刀柄,刻在上麵的“塵”字已凹凸不平,微微凸起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地緊握住短刀。
孤慕承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出了房間。
院落裏隻有滿院的嫩綠,占據了他視線的大部分。他就這樣在院子裏漫無目的地走著,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孤慕承卻覺得這樣的春意是如此寒涼沁人。
曾幾何時,他也在這樣的春色裏漫步,那時陪伴他的還有二皇兄,那個溫潤如春風,纖塵不染的人。如今,春色亦然,往事不複。
孤慕承抬眼望向天空,白綢緞似的雲錦上,擎著幾抹蔚藍,空曠而悠遠,讓人頓生淒清之感,他垂眼,踱步走上白玉欄杆的石橋,忽然頓住了腳步。
纖姿亭閣,錦簇環繞。清水伴著玉階,玉階上坐著雲歌,明淨的水麵,倒映她絕美動人的容顏。
滿頭秀發用一跟淡綠絲帶隨意而係,臂間挽著一繡純白紗披錦,遠遠望去,皎若朝陽中的一滴晨露;衣帶當風,素錦長裙搖曳於地,又宛若淩波仙子飄逸在水中央。清雅脫俗中帶著幾分明豔,幾分飄逸,幾分妖嬈。
孤慕承一瞬間有暈眩的感覺,內心一片汪洋,希望她不是……倘若……
倘若她是……臉色忽地黯淡下去,緊握短刀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心中瞬間的空茫。
“喂!你在這裏幹嘛!”耳邊傳來一陣氣勢洶洶的聲音,“敢打少主的主意,你真是活膩了啊!”
孤慕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怒氣衝衝的碧草踢得四腳朝天,狼狽倒地,一下子痛醒過來。
“你!”剛剛清醒的人根本不知道剛才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暴跳,隻是下意識地躲避著上方凶猛而來的拳腳,直到一拳打到了他的傷口處,他終於意識到,大叫:“不要亂打,別打我臉啊!哎呦……天那!小夜!救我啊!救我!”
“你!還想叫少主!”碧草惡狠狠地指著他的鼻子,又是狠狠地補上一腳,“這裏可沒有你的柳非非和紅牡丹!”
“碧草,別把他打死了。”雲歌聽到叫罵聲,施施然走來,“那些藥是很貴的。”
聽到救星的聲音,孤慕承躲避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摸打破的額頭——這下真的破相了!
可是,等一下,她剛才說什麼?“那些藥是很貴的”?
難道自己連那點破藥都比不上?
他委屈地瞥著雲歌:“小夜,我那麼英俊瀟灑,你這麼說,我心都難受了。”
雲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帶笑:“大莊主,這裏可不是倚翠樓,我也不是你的紅牡丹。”頓了頓,她慢慢抬起了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唇角的笑容帶起了幾分冷意:“你還是顧好的你的臉吧。”
倚翠樓?紅牡丹?
孤慕承忽然跳了起來。難道方才做夢也做到了這個,說起了夢話?他泄氣地耷拉下了眼皮,用力地捶著自己的腦袋,狠不得敲碎它。忽然又狠拍了下大腿,不小心拍到了傷口處,痛得他呲牙咧嘴,但仍是滿臉疲笑:“小夜,你一定要治好我額上的傷啊,不要留一點疤痕,要不然,我怎麼……”
“碧草,我們走。”雲歌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看也不看他一眼,掉頭就走。
“是,少主!”碧草歡喜地答應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孤慕承哭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