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夢(二)(1 / 2)

“少主,那頭狼早早轟出去算了。”碧草怒氣匆匆地跟上雲歌,想起那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風流鬼,她的氣就一股腦門地直竄,“打注意打到少主身上了,簡直不直死活!”

雲歌置若罔聞,站定在九曲玉橋之上,低頭望著湖麵淺笑,如春風撲麵,卻是靜謐無聲。

“碧草知道少主隻是因為他中了夢魂,所以才會救他。”碧草卻繼續說,嘮嘮叨叨,“況且你這次出來,不知道公子該有多生氣,如今局勢那麼緊張,也不知道那孤慕承的有沒安好心,萬一少主身份暴露,出個什麼事,碧草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她倏的止住了笑容,手不自覺撫上了泣血玉,仿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細微的碰觸下,密密地刺痛。

碧草登時住了嘴,側臉看向雲歌,一條鯉魚從湖麵破空而躍,“撲通”一聲,幾滴四濺的水珠恰巧落到她的臉頰上,晶瑩的水珠與她眼眸中朦朧水汽相映,那雙原本冷淡得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眸,現在卻如朝陽中的晨露,晶瑩閃亮,璀璨奪目。碧草心中湧上一層說不清的澀意,心泛起酸來。

隻見雲歌驀然轉首,略微勾起的嘴角染上了一抹淡涼的笑意,如深秋的風,把悲涼像落葉般快速吹淨。

碧草聽到她淡淡開口,無喜無怒:“既然孤慕承沒有死,那麼暗月教必會再來,所以,我隻能救他。”

“可是……”可是他還是一頭狼啊,碧草瞥嘴默默地想著。

望見她眼底的不屑,雲歌微微一笑:“碧草不覺得奇怪麼?”

“哪裏奇怪了?”碧草麵露疑惑,抬眸看她,“不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風流鬼嗎。”

雲歌輕輕冷哼了一聲,眼角眉梢卻仍然帶著笑意,片刻,便變得幽深靜謐,湛藍色的眼眸竟隱隱散發著點點墨黑,連帶著語聲也變得淺淡而冷然:“三年前,孤慕承一身傲氣,驚才豔絕,他固然風流,但也是個曠代奇才。”她投轉視線:“然而一年後,他派若兩人,買醉青樓,倚馬斜橋,醉生夢死,鼎劍山莊老莊主突然去世,這不是奇怪麼?”

“可聽說那風流鬼是因一個叫柳非非的青樓女子才變成如今這副德行啊。”碧草疑惑不解,隨即嘴角一撇,“想不到那個人還挺至情至性的。”

雲歌並未答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湖麵,湖中魚兒自在地遊來遊去,時不時地有幾條躍空而上。嘴角忽地彎起一抹高深莫測地笑,眼神卻冷定。

忽然想到什麼,碧草嘴唇翕動了幾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少主,這次你出來,我可是助紂為虐啊,肯定少不了公子和笑婆婆的責罵。”一想到笑婆婆那絮絮叨叨的嘴,天花亂墜的說辭,她忍不住一個打顫,現在隻有少主是她的擋箭盾牌啊。

雲歌回首朝她微笑,笑意卻有著幾分虛空:“這次出城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隻是逼不得已嗎?

碧草默默地凝望這個她,也許隻有她知道,少主出城最大的原因,出城後她們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那個斷崖。少主在那足足彈了幾個時辰的琴,琴聲如泣,幽深而悲傷,然而,在那一刻,她完全感應不到少主絲毫的情緒,那是經過了怎樣的冰火交煎,才將一個人的感情全數冰封?可越是這樣,越是無法遺忘吧。

“碧草,我想一個人呆會兒。”雲歌靜靜地開口。

“可是……”碧草實在是不放心少主一個人留在這兒,尤其是那風流鬼還在院子裏。

“不要緊。”雲歌淡淡道,“他不會怎樣的。”

“是。”碧草知道少主的脾氣,隻得退開離去。

待她退去後,雲歌走向亭閣。

清澈的湖水映著晴朗的天光,玉階猶涼,垂柳拂起絲絲漣漪,攪碎了滿湖的倒影。雲歌坐在玉階上,與波瀾不斷的湖麵相對望,當這一片恬靜清空歸她獨享時,淡淡的憂傷頓時湧上心頭,內心滋長的情愫,唯有風懂,花懂,水底的遊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