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好好讀，否則她會讓你在課間留下來，她可不管你是不是新生。”貝絲用握著鋼筆的手捂著嘴提醒我。我突然想起老師的名字了。此時她正在教室前麵盯著我，胳膊交叉著放在隆起的胸前。我決定在下課鈴響之前完成作業，我可不想在課間被她留下。
放學回到家後，我看到媽媽在等我。我能聞到烘焙食物散發出的氣味，顯然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她沒做什麼事。
“快說說，我的心一直懸著呢。入學的第一天，你過得怎樣？我以為你會在午休時間給我發短信，我一整天都沒辦法做事，倒不是因為我很擔心你，隻是……你知道的……我想知道你在學校是否一切順利。”媽媽擺了擺手，似乎在掩飾她的焦慮。她遞給我一小塊香蕉麵包，等著我的回答。我將帆布包扔到了地板上，在桌邊坐下。至少我的腿放在這張桌子下麵很舒服。
“還行。英語老師多少有點煩人，不過我喜歡上曆史課。很抱歉課間我沒找到時間給你發短信，事情太多了。”我想不起來更多事了。我沒有故意隱瞞什麼，隻是覺得沒什麼可說的，至少沒什麼我想說的事。我用蛋糕塞滿嘴巴，這樣我就不用開口說話了。
“你交到朋友了嗎？”她極其溫柔地問道，這使我感覺到這個問題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我咽下嘴裏的蛋糕，點了點頭，說：“是的，至少我自己這麼認為。上第一堂課英語課時坐我旁邊的女孩還不錯，她叫貝絲。”
我吞了一大口水。水很冰，冰得我牙疼。我得離開了。我不想再談論學校的事了，我可不想玩“二十個問題”遊戲，或者斟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我站了起來。
我和媽媽同時開口：
“別上去……”
“我要上去準備一下，出門跑步了……”
我們笑了，因為我們還是沒能繞開尷尬而無語的對話。
“你爸爸現在不在，他正在島上忙工作的事，所以你記得帶上手機。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那能讓我覺得放心些。”她抿了口茶，“我不知道你的跑步路線。其實吧，要不你就別去跑步了，我們可以點個外賣，我記得在商業街上看到過一家中餐館。我們還可以看你喜歡的電影，隻要別又是那部詭異的《陰間大法師》！”她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媽媽，《陰間大法師》是一部經典電影！好吧，好吧，我回來後咱們再定吧。或許可以看個老電影，比如《剪刀手愛德華》。”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喜歡這部電影，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建議，“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我換了一個更保險的話題。
她垂下肩膀，答道：“噢，很晚。因為項目剛開工，所以接下來的一兩周他都會很晚回來。希望之後他的生活能恢複正常。”她收起了沾滿蛋糕渣的盤子，將它們放入洗碗機。她站起身時我彎下了腰，親了她的臉頰。
“如果我們點外賣，你能幫我點雞米花、蔬菜汁麵、蛋炒飯嗎？嗯……還要一袋蝦片。”此時我正從水龍頭往水瓶裏接水，肚子在咕嚕咕嚕地叫。
“夠了嗎？”媽媽開玩笑地問道。
她繼續說著話，不過我已經聽不進去了。當我試圖蓋緊瓶蓋時，我的手顫抖了起來。等她說話的音量漸漸減弱時，我迅速離開了廚房，擺脫了腳底發麻的感覺。
又開始了，我能感覺得到。
我得走了，我得出發了。
我衝上樓去換上我的裝備，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到那條河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