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膽子很大,非常大,一樣嚇的腿軟,快要喘不過氣。
身後,有人拍了拍我:“廖凡?”
我回頭。
一張慘白的臉,是張小超,臉上沒有表情,問我:“為什麼不和我換崗。”
我嚇醒了。
是場夢。
心髒噗通噗通直跳,冷靜一會兒,看看手機,剛剛淩晨三點,得去找張小超一起消毒了。
想了想,我決定給張小超打電話,按鍵,撥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值班室燈光閃了一下,30度恒溫車間,我突然覺得有些冷,心髒停跳了一拍。
剛才是夢,不是真的。
我對自己說。
走出值班室,南區正常,走到兩區中間的隔離門附近,我停下了。
一樣的白熾燈,但那邊的燈光更白,慘白。
老廠房,九十年代的斑駁水泥牆,有些地方牆皮開裂,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結滿灰塵的蜘蛛網。
白天的時候,生產經理帶我進來熟悉環境,這條路走過來回,兩趟。
牆皮沒有那麼裂,那些蜘蛛網,我沒見過。
可能是我看錯了。
我給自己壯膽,深呼吸,一腳邁過隔離門。
那股寒意又出現了,比上次更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
我沒有再往前走,雙手括在腮邊,放聲大喊:“張小超,消毒了!!”
三十多米長的車間通道裏,回聲跌跌撞撞的響著。
“消毒了,毒了,了……”
通道上麵,每隔十米掛著一個白熾燈,忽明忽暗。
我看著通道盡頭張小超所在的值班室。
窗口投射出白熾燈的光。
我想過去看看,沒敢。
剛才夢裏,他在消毒池裏泡著,那張浮腫的臉,在我眼前突然浮現出來。背後涼颼颼的,好像站著人,正要伸手摸我的肩膀。
通道裏的燈光又閃了一下。
雙腿發軟。
我不敢回頭,硬著頭皮往前走。
推開值班室的門,張小超不在。
和夢裏一樣。
我受過教育,不相信任何封建迷信,我膽子很大,敢從墳地旁邊走夜路,我疑神疑鬼,沒有道理。
張小超去蛋庫偷懶睡覺了,他不小心跌到消毒池裏去了,一定是這樣,那才是夢裏的真相。
我往蛋庫走去。
一路走,白熾燈在頭頂閃爍,涼風嗖嗖,劇烈蛋庫越近,風越涼。
我覺得,一直都是自己在嚇自己,沒什麼不正常。
直到我看見張小超。
他躺在地上,臉色深青,雙腳懸空。
身體像是沒有重量,貼著地麵往蛋庫消毒池慢慢移動,一動一停,和地麵摩擦,沙沙響著,在我耳朵邊響起,在我心頭響起,在我骨頭裏,血液裏,沙沙響。
“張小超!!!”我喊了出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手麻腳麻,心髒都有些麻痹,快要站不住了。
我發誓,這一嗓子,真的用光了所有力氣。
張小超沒醒,他的雙腿慢慢落下。
一股涼風沙沙吹過,貼著我的皮膚,貼著頭皮,從我身邊吹過。